第51章

蘇苟素來低調,蘇府在京師內也算一個清凈之地。今次若非聖人親指,蘇苟也不會辦此雅宴。

前來參宴之人莫不是在京師內的名流之士,亦或是後生可畏之俊傑。眾人都知,今次雅宴的主角是顧家那個瞎子。

一個瞎子,竟只憑著李陽老先生的一封薦書就進了文淵閣。這樣的殊榮,普天之下誰能得之?故此,顧韞章作為京師最近期內的一只出頭鳥,今次之宴必定會遭受一番磨難。

蘇府宴設府內小觀園,正是盛夏,水閣、涼亭上盡數覆竹簾,疊石成山,掘地成池,芰荷芬馥,芙蓉臨水,金魚躍浪,水鳥飛鳴。一眾俊男美女侃侃而談,皆是文才之輩。

一藍衣郎君道:“顧韞章一個瞎子,憑什麽入文淵閣?還不是仗著父輩的風光。”

有年輕的郎君不知顧韞章父輩之事,開口詢問,“這顧服順都已入獄伏誅了,這顧韞章哪裏來的父輩風光?”

“你難道不知這顧韞章的生父乃咱們大明曾經的戰神嗎?若非年紀輕輕就戰死沙場,如今朝廷形勢還不知會如何呢。”藍衣郎君的這番話意有所指,話罷後有意斜眼看向不遠處站著的鄧惜歡。

青年郎君一身華服站於淩霄古樹之下,身旁無一人。眉目冷峻,不苟言笑,果然如傳言一般是個活閻王。

眾人只看一眼便面色微白的移開了視線,甚至還有人抓住了那藍衣郎君,示意他別胡言亂語。

顧服順已去,如今朝廷之上,衛國公一家獨大,無人敢與其爭鋒。這藍衣郎君居然敢編排衛國公獨子,真是不要命了。

見此情狀,那藍衣郎君也識趣,立刻轉移了話題,“哎,你們瞧,那顧顏卿竟還有臉來?”藍衣郎君手指向不遠處一位錦袍男子,面露嘲諷。

因著李陽一案,顧服順這棵大樹傾然而倒,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泥下之人。顧顏卿現在僅次於顧韞章,是京師第二討論熱度的人。

有郎君嗤笑道:“人家上頭還有個貴妃姨母,聖人寵愛至極。李陽老先生這麽大的案子,這顧顏卿在朝中的地位卻是半點沒降,反而還升了。”說到這裏,那郎君嘆一聲,“真是聖心難測呐。”

有人接道:“也不知那貴妃娘娘到底是怎生風華絕貌,竟讓聖人如此偏寵。若能一見,死足矣啊。”

“貴妃娘娘身份尊貴,豈是咱們這等凡夫俗子能見的。”

“要我說,貴妃娘娘見不著,看看貴妃娘娘的外甥也不錯。我可聽說這顧顏卿長得與貴妃娘娘……呃……”藍衣郎君話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竟被人硬生生掐住了脖子,使勁往上一提,按在了身後那棵粗樹上。

“你,你,顧顏卿……”藍衣郎君雙手亂抓,面色漲紫,兩眼翻白。

“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舌頭拔下來喂狗。”從前的如玉君子,現在的地獄惡鬼。遭受大難後,顧顏卿整個人變得陰鷙可怖。聽說他自接手大理寺後,那大理寺就變成了另外一個錦衣衛昭獄。

“顧公子息怒,他這人多嘴多舌慣了。”一旁趕緊有人來勸。

盛夏炎日中,顧顏卿面色陰狠,一腳踹翻藍衣郎君。那藍衣郎君竟直接被踹出一丈遠,摔到身後的蓮池內,驚起鴨鳥無數。

周圍熱鬧的氣氛頓時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正巧這時,曲水小橋上出現一人,一身玄衣,眼覆白綢,分明就是顧家大郎,顧韞章。

眾人見此,又重新討論起來。

顧顏卿看著緩步而來的顧韞章,面色更冷。他嗤笑一聲,雙手環胸靠在樹上,視線從顧韞章身上移開,落到他身邊的蘇細身上。

美人一襲紅裙,白紗帷帽,手搖羅扇,婀娜生姿。只可惜那若隱若現的帷帽遮住了那張千嬌百媚的臉。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更讓人浮想聯翩。

蘇細提裙,與顧韞章一道踩著石階步下小橋,剛剛站定,就被上前的郎君們給圍住了。

看不慣顧韞章的人有很多,大多是些有點才華的郎君。他們一擁而上,與顧韞章拱手見禮。

顧韞章一一回禮,態度溫和。

蘇細頭戴帷帽,站在顧韞章身邊,看著這些郎君說話間的意有所指,含酸帶刺,下意識朝身旁的顧韞章看去。

顧韞章臉上帶溫和笑意,面對這些自持清傲的郎君們笑而不語。

“今日大家難得相聚在此,不如做些雅事?”其中一位綠衣郎君將矛頭對準顧韞章,“不知顧大公子可有什麽擅長之技?”

另一位黃衣郎君迫不及待想折損顧韞章的顏面,“看棋如識人,不如我與顧大公子來下一盤棋吧?”他們都知道今日是聖人有意試探顧韞章的才智,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次機會。

若能在蘇苟面前出頭,也就是在聖人面前出頭,說不準便來了時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