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樹下,黑衣男人與那些江湖人打的不可開交。

古樹上,蘇細與老頭排排坐在粗實枝幹上,手裏各自拿一段樹杈子,警惕的躲在那只碩大的風鳶後。縮頭縮腦,猶如驚弓之鳥。

突然,老頭盯著風鳶下頭的那封情書,嘖嘖搖頭,“狗屁不通。”

蘇細立刻怒懟,“老眼昏花。”

老頭扭頭,看向蘇細,語氣十分之激動,一如當初那個日日被蘇細氣得跳腳,最後倒貼銀錢都要走的女先生。

“如此辭藻堆砌,邏輯不通,老夫哪裏說錯了?”

蘇細看著老頭翹起的白胡子,將那風鳶一扯,“既如此,有本事,你來寫。”

老頭也是個犟脾氣,居然真的要寫。只見他從寬袖內掏出一個半舊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裏頭的文房四寶。

蘇細大驚,這老頭居然還隨身帶筆墨紙硯?

只見老頭動作嫻淑的研墨上筆,飄飄灑灑一篇動人心弦,令人見之便覺內心柔軟,百轉腸回的情詩躍然紙上。

不止是那手淡然寬博,平實無華字體與蘇細那手懶懶字有天壤之別,裏頭的遣詞造句也十分講究,甚至博古通今,引經據典到令蘇細只覺十分有文化之內涵卻全然看不懂。

蘇細一臉呆滯的向身旁的老頭詢問,“老先生貴姓?”

老頭一邊欣賞自己的大作,一邊收拾好自己的文房四寶,然後擼一把白胡子道:“老朽姓李,單名一個陽字。”

蘇細瞪大了一雙眼,上下打量這位李陽老先生。難不成這個李陽就是那個李陽?

她居然讓當朝帝師給她寫了情詩?

等一下?當朝帝師不是早就收棺入殮,下葬立碑了嗎?

蘇細看一眼樹下正被江湖人圍攻的黑衣男人,再看一眼身邊的李陽老先生,頓時頭皮發麻。她似乎被卷入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裏。而這件大事,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小命。

“小丫頭做什麽?”李老先生看蘇細扭著身子,正竭力扒著樹幹子往下爬,趕緊用手裏的樹杈子把她戳上來。

蘇細哭喪著一張臉,嘆道:“您可什麽都沒說,我也什麽都沒聽見。”

李老先生聽到蘇細的話,跟著嘆一聲,“奸佞當道,朝堂不穩,老夫也莫可奈何,莫可奈何啊!”

求您別說了,您沒瞧見下頭打的更狠了嗎?

那些江湖人似乎武功不錯,黑衣男人雖看著未落下風,但因要保護蘇細和老先生,所以有所顧忌,不能使出全力,只能與他們纏鬥。

黑衣男人手中並未帶任何武器,只是隨手扯了一段樹枝。那樹枝看似羸弱,卻能抵擋住江湖人們的大刀長劍。

江湖人多,似乎想用車輪戰將黑衣男人拖垮。碎葉冽風中,黑衣男人單手一挑,奪下對方一柄利劍,轉守為攻,攻勢瞬間淩厲。

蘇細不懂武,但男人一招一式,毫無半點花招炫耀,幹脆利落,劍劍封喉,直指要害。

濃厚的血腥味彌散開來,蘇細忍住反胃的沖動,偏過頭,白了一張臉。

她想,如此狠辣利落的招式,黑衣男人必是個十分熟悉且擅長殺人的人。蘇細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李老先生。

老先生看著樹下場面,面露不忍,頻頻搖頭。

半柱香的時辰後,江湖人們死的死,傷的傷。並在不敵後紛紛撤退。只一瞬,原本還劍拔弩張的院子就空蕩了許多。只除了地上的屍首。

顧韞章扔掉手中沾血長劍,肩背汗濕,體力透支。

他仰頭看一眼還掛在樹上的兩人,起身躍起,將兩人一道帶了下來。

李老先生是見過世面的老先生,面對諸多血肉模糊的屍體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卻可憐了那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小娘子,拽著黑衣男人的胳膊,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蒼白如紙,似乎連站都站不穩。

“怕就別看。”顧韞章嘶啞著嗓子,將蘇細扶正。卻不想他一松手,美人便腿軟的滑倒在地,然後一臉慌張的朝他望過來,青蔥玉指死死拽住他褲腳,嗓音顫媚,雙眸含淚,眼尾紅彤彤的蘊滿淚漬,猶如一只被拋棄的奶貓兒。

“郎君美貌與才華並重,問世間誰與爭鋒。”馬屁拍完,蘇細說出真實目的,“千萬別丟下我,帶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原是以為他要丟下她走了。

美人溫聲軟語相求,尤其是這副蘊著淚珠的可憐小模樣,著實是惹人憐愛了。

顧韞章抽了抽腳,沒抽開。

蘇細感覺到男人的動作,立時拽得更緊。並咬緊了一口小銀牙,似乎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一群江湖人,說了一口正宗京師話,郎君定然也覺得這事不靠譜。”

男人漂亮的鳳眼一眯,看向蘇細的眸中透出幾分詭異之色,“是不靠譜。”這小娘子,不像表面瞧著這般庸俗蠢笨。如此情境之下居然還能注意到這些細節。甚至拿出來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