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二(第2/4頁)
她上車與謝行分坐在後車廂兩側,恨不得隔開十萬八千米遠。
見她貼著車門坐姿防備,謝行主動拉下兩人之間的扶手:“不會坐得不舒服嗎?”
裴芷還是嫌棄臉:“你臭。”
“姐姐。”他忽然克制不住笑起來,“你也滿身酒味,五十步笑百步麽。”
“有嗎?”
她擡起胳膊邊聞邊吸鼻子,沒覺著有什麽味兒。手還沒放下,就被人抓著手腕按在扶手上。力道很大,卻很溫柔。
他垂眸看她的手心,聲音在低緩的車載音樂聲中像蒙著一層紗不真不切:“坐舒服點兒。”
他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涼得和冰塊一樣,存在感極強。
跳動的脈搏就在他指下。與她故作冷落的偽裝不一樣,跳得熱烈又激昂。
裴芷想縮手,但他縮得更快,明明前幾秒還流連著不肯收的模樣。
她扭頭看向窗外。街燈晃進車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傍著這段熟悉的路,拉扯兩人在現實與回憶中交疊前進。
車一路開進小區沒被保安攔,把她和謝行放在樓道口。
裴芷看著遠去的車屁股,非常坦誠地問:“你這兩年是不是老惹事兒?”
——你看律師多麽來去自如。
但話問出口,她又覺得哪兒不對,就好像在暗示:我對你這兩年過的是什麽鬼日子產生了丁點兒興趣。
對自己缺失的一段軌跡產生興趣的本質就是,我還在乎你。
“算了,當我沒問。”她自己掐斷話題。
再一次到謝行家的感覺很奇妙。
明明離上次過來的時間相隔不遠,但這回切切實實產生了“有生之年我竟然又來他家”的實感。
有點兒打臉,但意料之中,不疼。
入戶電梯口堆放著好幾個紙箱,裴芷出電梯沒注意差點被絆一跤。
高跟鞋聲一陣淩亂,她懊惱地向下掃了一眼,視線範圍內突然出現一條長腿,毫不憐惜地把紙箱胡亂踢到靠墻邊角。
她不由再次低頭去打量這幾個擋路的箱子。
箱頂貼著外文,來自不同的國家,包裝得像禮物。
她納悶:“就丟這兒,不拿進去?”
她說的話格外管用。只隨口一提,謝行連指紋鎖都沒摁直接轉頭去抱箱子。好幾個紙箱疊抱一起,晃晃悠悠高出他一頭。
謝行從紙箱後探頭,腦袋微微歪著,瞳仁黑黢黢格外誠懇地看她。
不用說,他想表達的意思一定是:看,我多聽話。
聽話管什麽用!
抱著這麽多東西還怎麽騰出手開門!
她眼神往門口一拐,剛想問他是不是腦袋被打傻了,就聽他仿若無所察覺似的溫聲叫她:“姐姐,開門。”
“……”
腦子裏有根弦嘣一聲彈得她腦仁發暈。
她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食指,又看向門口的指紋鎖。恍惚間想起剛回國時,他數著日子對她說,你走了兩年零一個月又五天。
整整兩年零一個月又五天。
她的指紋竟然一直好好活在他家的指紋鎖裏。
瘋了吧?
手指落在門鎖上。電子音婉轉響起,鎖被打開。
她嘆氣,真是瘋了。
電燈開關都在裴芷熟悉的位置,她沒必要裝作不知道刻意矯情。燈火一處處點亮,冷白色的光打在一前一後挨著進門的兩人身上,也不似往日般冷清。
謝行隨手把紙箱丟在沙發邊就進臥室取衣服。
而裴芷像第一次一樣,站在巨幅落地窗前邊眺望陵山,邊安靜等待。視線落在陵山模糊的輪廓上,大腦卻無法實時同步。
看到的是山,倒映在腦海裏的卻是少年撕裂的唇角,腫脹的半邊側臉……還有,他特別自然叫她開門的樣子。
好像過去分開的兩年時光不復存在,他們只是很普通地出了趟門,很普通地一起回家。
腳步聲從臥室轉圜。
裴芷聞聲望去,那件沾上血汙的黑色衛衣不見了,只剩一件白T,T恤底下是少年清瘦的骨架。
小臂上搭著一件絲質襯衣,從精致的鉆扣上可以看出是件女款。
裴芷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件衣服,神思恍惚間突然想起唐嘉年曾經說過的那個故事——
喝得爛醉差點兒搶劫商場櫥窗的表哥。
當時只當是笑話也沒仔細聽,現在回味起來,心底卻滋味復雜。
她張了張嘴:“這件衣服……”
“新的。”
他緩緩抖開,在她面前展示了一圈,卻半字未提衣服的由來。此時多麽適合讓她心軟的機會,他那點破碎的驕傲讓自己選擇了避重就輕。
示弱與卑微無法劃等。
裴芷接過襯衣,不知是誇衣服還是誇挑選它的人的眼光。
“很漂亮。”她適時露出笑,“不介意我用下衛生間吧?”
像個得了誇的小朋友,謝行如釋重負般輕舒一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