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二

其實裴芷完全沒必要多操一份心。

來的不止是她,律師早就到場。

只不過當一個人想做什麽又覺得自己特別荒謬時,都需要一個合理的幌子來遮掩。

新歡亦或是舊愛,只要沒鬧到此生不復相見的地步,這是無法割舍情愫時相互之間秘而不宣的默契。

裴芷剛對自己妥協,迎面就被一股力道牽著落入懷中。

迎接她的是少年瘦削卻熱烈的擁抱。

他這會兒的模樣用慘烈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被扣進懷裏,裴芷切實聞到了剛才起就若有若無的煙氣,摻雜著血腥氣和汗水。

這樣濃烈又強硬的荷爾蒙。說實話,味道很復雜。

她收肘再推,未推動。鼻翼小幅度翕合,似是不喜。

他就這麽狠狠抱了她一下,隨即放開,滿身的躁氣收得飛快。

連值班民警都驚訝,從進來就一言不發的小刺兒頭是怎麽變臉變得如此飛快的。

他放手很快,裴芷都沒來得及開口責備,只瞪了他一眼,語氣嚴厲:“又怎麽回事兒。”

“我打架了。”謝行用半點不知悔改的語氣答道,眼睛亮亮的:“而且贏了。”

不遠處律師正和民警商討私人矛盾調解解決,裴芷張望一圈,問他:“和你打架的那個呢。”

提到徐北,謝行眼裏又滋生出厭煩的情緒。語氣也不大開心:“手斷了,在醫院正骨。”

“……”

裴芷徹底無語。本以為小打小鬧,這下才意識到兩人是動了真格。

她約莫能猜到原因,睨他:“狗脾氣。”

看他一身臟汙也沒討到好的樣子,裴芷故意捏著鼻子嫌棄:“你倆怎麽會碰上的?”

謝行小聲囁嚅:“看打拳……”

他聲兒放得很小,不遠處的律師正和民警掰扯:“地下拳館?我當事人絕對不知情。那不過就是個廢棄的小破地下室。兩人冤家路窄,確實是處理私事不當,才就地打了一架。”

敢開地下拳館的必定是個人物,消息尤其靈通。人說狡兔三窟,他一個月能換三處地方。

鈴聲一響代表有危險。

等民警趕到現場時,大燈在頭頂晃蕩得厲害,除了逮住倆私自打架鬥毆、和一個猛拉著勸架的,早就人去樓空。

確實是有人舉報舊體育館後巷有非法拳館,但沒得到證據。

裴忠南早期還做過法制頻道,裴芷在他那沒少聽各種掩埋在地下的非法交易,只幾句就明白過來。

她今天穿著長裙細高跟,轉身時裙擺搖曳,借著這點兒遮擋狠狠踩了謝行一腳,眼神警告他:膽子還挺大。

謝行吃痛,沒敢反抗。

有律師在,很快走完程序從派出所出來。

不過那也到了後半夜。

夜裏冷風刺骨,裴芷攏緊衣襟才發現胸口藕白色的布料不知什麽時候沾上了血汙。與她今兒感性又精致的打扮一較量,那道幹涸的血跡尤其礙眼。

她嫌棄地拎著衣衫一角偏頭聞了聞。

好像還有味兒。

這番嫌棄又絕望的模樣烙在謝行眼裏,他低頭看一眼自己襤褸不堪的衛衣,仿佛才知道罪魁禍首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肩碰了她一下:“我賠給你。”

“用什麽賠?”裴芷掀開眼皮,冷颼颼刺他:“你這身破衣服比我還臟。我今天還回不回家了?”

這副樣子不被老裴煩死才怪。

今晚從進派出所撈人開始,她其實一直有點兒生氣。

起初是憋著的,尤其剛見著時,對方的慘烈模樣讓她心疼更多一些。而後聽到他把人手給弄斷了,還參與什麽地下拳館。氣惱上頭,恨不能當著民警的面拿棍子敲開他腦袋,問問他哪裏不清醒。

這會兒不用藏著捏著,語氣自然不好。

謝行自知有錯,伸手去拽她袖口。

“我家有你穿的衣服。”

裴芷詫異挑眉。

分手的時候雖然倉促,但也算幹凈利落。她的隨身物品帶走的帶走,扔的扔,不該還有殘留。

怕她不信,謝行強調:“真的。你換完回去裴老師就不會多問了。”

一針見血戳在她煩惱的點上。

此時就在靜遠派出所門口,到他家很近。

時隔兩年,上回去他家,他躺在床上半醒不醒的,也不能算是個正常男人。可這回不一樣,兩人都清醒著,還是後半夜。

孤男寡女——

裴芷胡思亂想著,被不遠處跳著雙閃的車燈晃了眼。她聽見謝行在耳邊說:“姐姐,上車。”

陌生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剛在裏邊和民警據理力爭的律師按下車窗,“直接到你家?”

顯然,話是對著謝行問的。

謝行點頭:“嗯。我家。”

今晚本來是去泡吧的,裴芷沒開車,深更半夜叫個車也費勁。而自己胸口沾著血跡站在派車所門口,哪個出租車司機敢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