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翌日。

習慣了睡到辰時才起的顧之澄,卯時未到,便被翡翠叫起了。

顧之澄躺在龍榻上,望著帳頂因燭火映襯而熠熠生輝的金線龍紋,就連掖在衾被中的手也舍不得拿出來。

每到寒冬,顧之澄總要感嘆,衾被之內和衾被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她躺在裏面,便是風和日麗,暖意襲人。

而只要試探性地往外伸一伸手,便覺寒天凍地,冷得發顫。

所以聽到翡翠輕聲喊她起來的聲音之時,顧之澄不僅沒睜開眼,反倒小臉往衾被裏縮了縮,遮住了小小的鼻翼和顏色很淡的唇,只能瞧見那對纖長細密如蝶翼的烏睫輕輕抖動了幾下。

翡翠仍不放棄,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喊著,“陛下,該起了。今日您答應了太後去上朝,可莫要誤了時辰。”

“......”顧之澄烏睫撲簌一下,小臉腮邊暖得紅撲撲的,看模樣睡得又香又熟,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

翡翠嘆了口氣,她知道顧之澄年紀小,如今正是要多睡覺長身體的時候。

奈何顧之澄不只是一個小孩子,她還是顧朝的皇帝,想要戴著頭上的帝冕,就需得承受這帝冕之重,這是最淺顯不過的道理。

見顧之澄睡得太死,翡翠又加重聲音,多喚了幾聲。

可惜顧之澄仍舊沒反應,雙眸緊緊闔著,睡得極香。

翡翠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轉身去外頭找田總管想想辦法,總不能誤了時辰。

沒料到剛轉過身,就遇上了太後。

太後也是剛過來沒多久,在翡翠身後就著燭火看她喚著顧之澄,卻一直沒出聲響。

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太後哪能發現不了顧之澄此刻是醒著還是睡著。

只是見顧之澄昨兒還答應得好好的,今兒就躺在衾被中似乎忘得幹幹凈凈,太後也甚是無奈。

只當顧之澄是小孩心性,除了多管著之外,也想不到旁的辦法。

不過太後不知道,顧之澄並不是忘了與她的承諾,而是故意想拖延著,不去早朝。

若是去早朝,容易被陸寒視為眼中釘,小命岌岌可危。

若是不去早朝,又容易惹母後生氣,遭受冷落。

顧之澄也十分難做。

翡翠轉身看清楚是誰之後,連忙跪下行禮,“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她的聲音不大,在偌大空曠的寢殿內擴散開去,更是漸漸湮沒於無聲。

剛剛貼在耳畔邊都叫不醒的顧之澄,卻因這小小的一聲,陡然睜開了眼。

太後淺笑著,行到顧之澄的龍榻邊,蔥白纖細的指尖撫上她紅撲溫暖的臉頰,“澄兒,你醒啦?”

“嗯......母後怎麽來了?”顧之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澈晶亮的眸子裏一片茫茫霧靄。

太後的指尖往上,輕輕點了點顧之澄的眉心,無奈寵溺道:“你呀,怎就這般憊懶?都已經是當皇帝的人了,應當要勤勉克己才是。你父皇每日寅時未到便已開始更衣洗漱,哪像你快到卯時還賴在床榻上不肯起。”

顧之澄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眼睛眨了幾下,沒有狡辯,只是頗無辜地看著太後。

太後瞧著她這懵懂又茫然的神色,知曉顧之澄不過是個小孩,再說些大道理也純粹是浪費口舌而已。

只好嘆了口氣,將顧之澄從衾被之中拉了出來,“好了澄兒,快些洗漱更衣,上朝去吧。莫要去遲了,又落了話柄在攝政王手上。”

“兒臣知道了......”顧之澄離開了溫暖的衾被,臉頰上的紅潤迅速退散了去,肌膚立刻失了血色,蒼白冷淡到近似透明,燭火映襯之下,又細膩如玉石無暇。

太後一直守在寢殿內,看著顧之澄洗漱完畢,換了上朝的龍袍,又陪著她走到了金鑾殿外,眼睜睜瞧著顧之澄進去,才算放心。

顧之澄無旁的辦法,只能坐在龍椅上,頭昏腦漲地聽著大臣們議事。

由於今日是她歇息許久後第一回 上朝,所以大臣們的興致格外高昂,一個個高談闊論許久,直到辰時將盡似乎還未過癮,都戀戀不舍地散了朝。

顧之澄下了朝,只能草草用完早膳,又得頂著疲倦不堪的身體去學習六藝。

陸寒給她安排的課程極滿,一點兒休息的空隙也不曾給她。

下了朝只留了一炷香的時辰給她用早膳,而後巳時便要開始學五禮,巳時三刻學習術數,直到午時用午膳。

用過午膳,只能小憩片刻,便需開始練字,學習書法。

直到申時,便去皇宮裏的練武場學習射術以及五禦。

待到黃昏,日落月升,再用晚膳。

用過晚膳,還需聽陸寒講習天下局勢,了解如今顧朝和周邊幾個小國的關系,以及向陸寒請教治國之道。

這還不算完,等學完治國之道,還得學習六樂,六樂被安排在一日之末尾是為了順便能放松舒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