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的天。這是怎麽啦?”

雲娘從廚房匆匆忙忙趕出來,面對著淩亂不堪,硝煙彌散的庭院,吃驚地捂住了嘴。

戰鬥之初,蛇妖釋放出的濃霧形成了獨特的結界,在濃霧籠罩的範圍內戰鬥得再驚天動地,迷霧之外的人既聽不見動靜,也看不清裏面的情形,最多只看得見灰蒙蒙的一片霧氣。

因而直到蛇妖被束魔陣制服之後,濃霧散去,廚房中的雲娘才聽見了院子中的響動聲,慌忙趕出來看情況。

“呃,”袁香兒無從說起,“剛剛出現了一條大蛇。”

捆在陣法中動彈不得的蛇妖雲娘看不見,她只看見了坐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袁香兒,和剛剛變幻回小狼模樣的南河。

“蛇?”雲娘看到南河一身的血跡,心裏著急,“那小南身上的傷是被蛇咬的?這可怎麽辦?”

她伸手想要把小南河抱起來。

南河甩了甩腦袋,避開她的手,慢慢走到了坐在地上的袁香兒身邊。

袁香兒因為脫力,一時爬不起身,稀罕地看見自己養了好幾天的小狼,慢騰騰走過來,蹬了幾下爬上她的腿,在她的膝彎裏找了個位置,蜷起身體睡了下去。

南河在戰鬥中吸入了太多的毒氣,此刻毒火攻上來,腦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識地找到一個讓他放心的角落睡上一覺。他迷迷糊糊摸到一個帶著溫度又似乎有些熟悉的地方,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對了,家裏有蛇藥,你們等著,我馬上拿過來。”雲娘拍了一下手,轉身飛快往屋裏走。

可是,那只狗子是有這麽大的嗎?

走了沒幾步,雲娘腦海裏晃過了這個奇怪的念頭,但因為急著取蛇藥,她很快把這個問題跳過了。

南河雖然恢復了幼狼的模樣,但體積比起之前明顯大上了不少,趴在袁香兒腿上白絨絨的一大團,袁香兒輕輕搖晃陷入沉睡的他,怎麽搖晃都不醒。

“小南?你怎麽了?”

“它中了我的毒,人間的蛇藥是無效的。只有我這裏有特效藥。”被捆束在陣法中的蛇妖昂起脖子,用懇求的目光看著袁香兒,“如果你放開我,我就把解藥給你。”

“你先把解藥給我,我再考慮要不要放了你。”袁香兒說。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做好需要拉鋸一番,討價還價才能拿到解藥。

但一個小小瓷瓶已經從蛇妖那邊咕嚕嚕滾了出來,袁香兒小心的打開了,發現裏面裝著半瓶氣味清香的黑褐色小藥丸。

“此藥能解天下百毒,你給他吃一顆,他很快就能醒來了。不過他是天狼族,血脈強大,就算不吃藥,自己也能好。”

蛇妖不僅爽快地給出解藥,還把家底都給交代了,露出了一臉“藥給你了快把我放了”的表情。

袁香兒不知道該說她是單純還是傻。她突然理解了這些不諳世事的妖族在人間走動之後,為什麽總是把“無恥的人類”這種話掛在嘴邊了。

美麗的容貌,強大的能力,單純不設防的心,確實是不適合在人類世界行走。

……

南河在睡夢中依稀聽見了雨聲和女性細碎的說話聲。

他睡在一個既溫熱又柔軟的地方,有一只手掌順著他的脊背,正在一下下地梳理著他後背的毛發。

那手指深入他繁密的毛發裏,溫柔地分開凝結了的毛發,撫摸著他的肌膚,時而用柔軟的指腹輕梳,時而用有力的指節按壓,每一下都能恰到好處地撓到了他的癢處。這樣的舒適讓南河回憶起了自己的童年,年幼的他和兄弟姐妹們一道擠在溫暖的巢穴裏睡覺,母親也時常這樣挨個為他們梳理毛發。

這種感覺太令他眷念,睡夢中的南河隱約感到不安,自己已經失去那樣的日子很多年了。

如今,他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天狼,孤獨又寂寞地在昏暗的森林中穿行了上百年。像這樣的雨夜,他應該獨自蜷縮在冰冷潮濕的石洞中,戒備著敵人的追殺才對。

為什麽能這麽地舒適溫暖?

即便在夢境中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也不太願意醒來,他在夢中擡起脖頸,那裏皮膚堆積,毛發密集,是自己最容易不舒服的地方。果然那體貼的手指就立刻撓到了脖子底下,好像帶著魔力一樣,舒服地讓他想呻吟幾聲,把自己的肚皮露出來。

南河一下睜開了眼睛!

屋外嘩啦啦下著冬雨,他不在森林,而是依舊在人類的屋子內,躺在那個雌性盤坐著的腿上。那個女人一邊煮著茶,一邊用手指輕輕撓著他的脖子。而自己剛剛在夢裏竟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想要將自己最脆弱的肚子翻出來,任憑她撫摸。

袁香兒伸手將一杯煮好的茶擺在端坐在地上的蛇妖面前。

蛇妖所坐著的地面繪制了一個四柱天羅陣,用來限制她的行動。而她也早已變幻回人形,端端正正地安靜坐在那個囚禁自己的陣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