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們說好不絕交(第2/4頁)

她們把阮寧媽媽視為與妓女同等的低賤,肆無忌憚。

阮寧青頭蓋臉地被侮辱了,媽媽還在廚房捏點心,毫無察覺,她看見女兒半晌未動,笑她偷懶,喚她過去,阮寧臉氣得青白,幫媽媽做點心卻再無一絲笑臉。晚上阮爺爺下班回家,瞧孫女兒不對,問她怎麽了,阮寧不耐煩又粗魯地來了一句:我沒事兒!

阮爺爺蹙著眉,知道這孩子臭脾氣又上來了,卻也沒說什麽,讓她一邊玩去了。阮致鬧著要吃大伯母做的點心,暨秋樂呵呵地端給眾人,阮致正要吃,阮寧卻一下子把碟子砸了,指著阮致吼道:“你不配吃我媽做的東西!找你媽去!”

阮致被碟子一角劃傷了手背,一下子便哭了,大人們慌裏慌張地給他上藥。阮爺爺平常雖疼阮寧,但不代表他不疼阮致,這一會兒,也是心疼,扭頭吵了阮寧兩句:“你天天就仗著你二哥好性兒欺負他,吃你口點心怎麽了,暴脾氣,孤拐性子!”

阮寧冷笑,一口氣不順,不依不饒:“他有媽有奶奶,憑什麽吃我媽媽做的!吃點心的時候倒是不怕閃了舌頭,這疊點心我扔到大街上揣兩腳也不給他吃!”

阮爺爺脾氣上來了,指著阮寧:“你再說一遍!”

阮寧咆哮:“我再說兩遍也不怕!我就是不讓他吃我媽做的點心!”

一邊說一邊把點心往嘴裏塞,往兜裏放。

暨秋瞧著女兒愁死了,沒事兒發的什麽瘋。

阮寧噎得直打嗝,阮爺爺氣得一巴掌拍到了孫女兒頭上。

阮寧抱著點心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打嗝。

林遲打開門的時候,阮寧滿嘴的藕粉糖霜,手裏還捏著兩塊碎了的餅。

她沒哭,但是林遲還是覺得她難過得要死。

林奶奶把她摟回屋裏,擰了毛巾擦了臉,她沉默著不說話,林奶奶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抱著安撫了會兒,原本好像被霜打了的小臉才緩了緩,阮寧說我餓了,我想吃飯。

祖孫倆心知她在家中許是受了什麽氣,尤其林遲時常觀察阮寧,發現這個孩子是個外面活潑卻內裏繃緊的模樣。活潑的時候占大多數,但是偶爾的沉默嚴肅反倒更像深層的本性。

林遲微微一笑,伸出玉白的手:“稀飯還沒好,西紅柿長出來了,我帶你去瞧。”

阮寧還在抽搐,卻也老實伸出手,由這小哥們帶到菜園子裏。

前些日瞧起來還只是豆狀,葉子毛茸茸的,如今漸漸變得像小寶寶的臉頰,圓鼓鼓起來。徹頭徹尾的青澀也慢慢染了一點紅暈。

看完西紅柿又去看小魚,阮寧在林遲手心仿佛揪了一個世紀的魚食,心情終於平復下來。

林奶奶留阮寧吃了晚飯,期間給阮家撥了電話,報了平安,只說一會兒送阮寧回去,讓暨秋放心。

林遲人還沒有鍋台大時,就站在木凳上炒菜,一直延續至今,林家都是林遲全包廚房。阮寧覺得十分對脾胃,番茄雞蛋汁濃蛋香、紅燒茄子焦香軟滑、白灼生菜青脆爽口,另有一碗榨菜湯鹹鮮適口,阮寧吃完對林奶奶說,我住您家吧,給您當孫女兒。

可她說完便笑了,低頭說,這大概是不行的。

咂摸到別人家庭的溫暖,卻又感覺到了自己家的不對勁。

林遲把阮寧送回了家,小哥倆一路上哼了不少歌,且雜且亂,什麽兒歌什麽流行歌,皆是些唱得不優美的小公鴨嗓子,撐著喉嚨往外嚎。林遲愛看康熙王朝,便去唱《向天再借五百年》,阮寧聽著開頭“沿著江山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便覺得萬事萬物不由自己把控,心中舒坦,聽到“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卻覺得胸口發悶,她擺著小手說我不想再活五百年啦。

為什麽?

五十年都要累死了。

她嘟囔著,卻已走到家門口,與林遲揮揮手,背著他朝前走,腳步略有些寂寥,似也心知自己的寂寥,便刻意蹦蹦跳跳,她轉頭笑出小酒窩說明天見,林遲稍稍安心,笑起來像一朵剛采來的月光,說著啊呀天天見。

回到家,家中眾人各司其職,好像兩個小時之前的事都未發生。阮爺爺拍拍阮寧的頭,笑罵了幾句臭脾氣不聽話之類,倒也沒再說別的。阮二哥依舊拉著阮寧看電視玩遊戲,不見生疏,可是阮寧偏偏覺得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了。

第二天一清早,張暨秋接到了班主任余老師氣急敗壞的電話,說作為尖子選手參加全國少兒數學比賽的阮寧表現太過離譜,居然考了零分。

暨秋雖然平時對女兒溺愛,可是學習上卻從未松懈過,這一聽也氣壞了,覺得阮寧是故意使壞,倒也沒舍得打,抓住女兒劈頭蓋臉吵了一頓。阮寧被一激,眼淚本來含在眼眶裏,卻瞬間流不出來了。吃了個早飯,就低頭上了學。

她一日未說話,連一向話少的林遲都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