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4 一個人的地老天荒(第4/5頁)

“借口!荒謬!怕輸就是怕輸,還說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李雲微叫嚷了一陣,悠悠嘆氣,“我以為你們倆都決定把對方忘了,重新開始。”

“我忘不了。我只是想讓她知道,我還在這裏等她。”

“我明白,你是覺得現在連好朋友都不是,很難恢復到過去情侶的關系。我懂,我都懂。”李雲微說,“可是,你不擔心過去的這一年裏,何洛已經被別人搶走了?”

“我開始擔心了,而且擔心得不得了!”

“我也挺替你擔心,自求多福吧。”

“那還這麽多廢話!”章遠笑,“趕緊去問!”

說時容易,做時難。

已經夜深,算算何洛那邊剛起床,這才打好腹稿,心提在嗓子眼。“Hello。”她遙遠而熟悉的聲音,懶懶的,仿佛從腳下穿透地心。

“是我。”

“哦,是你。”她沉默片刻,“還沒有睡呢啊。”

“是啊。新開的樓市,今天過來踩踩盤。”

“然後決定買了麽?興奮得睡不著?”縹緲的語音,似乎在笑,“你……不是打算結婚了吧?”

“這個太早了吧。”

“誒,咱們高中同學好幾個人結婚了,比如田馨,搞不好明年孩子都有了。”何洛莞爾,“如果你有了合適的對象,也不需要對老同學隱瞞吧?”她握緊話筒。

如果,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如果,如果你要成為別人的丈夫,千萬不要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或者,你幹脆就不要讓我知道。

“難道你結婚了?”章遠反問,“還是……有這個打算。”

“打算什麽啊?”何洛飛快地說,“誰有那個閑情逸致?險些被老板逼瘋了,真不知道,自己出國幹什麽,真是遭洋罪。”

“……那就回來吧。”章遠松了一口氣。

“回不去的。”她淺淺笑,“高不成低不就,回去也沒有工作,怎麽養活自己?”

至少,還有我。他幾乎脫口而出,想何洛聽到這樣的話,或許又要蹙眉,於是笑笑,“是啊,怎麽養活,你一天到晚變著花樣地吃。”

“對啊。有人也這麽說。”何洛握緊聽筒,“他總說,我投入到做飯的精力,如果拿來學習,肯定也是個大牛。”

“誰?這麽犀利?”章遠笑。

“我……男朋友。”

前幾日,馮蕭帶何洛去舊金山看歌舞劇,演出結束後時間尚早,他要去體育商店給網球拍換線,何洛說想找家書店看一眼。

馮蕭辦完了事,遲遲不見何洛來會合,手機也關機。天色將黑,惟恐她找錯了停車場,心急火燎四下去找。終於在連鎖書店Barns and Nobles看見何洛,她盤腿坐在地上,背靠一大排書架,拿著一大瓶礦泉水埋頭苦讀,看一會兒,喝一口,悠閑得很。

馮蕭哭笑不得,挨著她坐下:“我以為你丟了,手機是不是又沒電了?”

“啊,果真,自動關機了。”何洛吐吐舌頭,“已經這麽晚了,不好意思。我從小就這樣,進了書店,就忘記時間。”

馮蕭呵呵地笑,說:“是啊。說起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逛街,轉兩圈後看不見我,以為丟了,結果發現我就在書店的架子角落貓著看書。那時都晚上七點了,我媽看到我,不由分說沖上來,先甩了兩巴掌,然後開始抱著我哭。虧得她是知識分子,餓著肚子,還有那麽大力氣,打得我可真暈菜了,好端端看書,怎麽弄得生離死別似的。”

何洛笑:“我小時候也一樣。我媽也是。只不過她都是掐人,不動手打。”

馮蕭說:“嗬,應該掐你。我現在可真理解家長那種擔心了。剛才我看到你,真恨不得沖上去拿書打你的頭。你知道我多擔心麽?就怕把你落在舊金山了,天都黑了,你怎麽回去啊?遇到打劫的怎麽辦?”

“謝謝,害你擔心。”何洛笑,“不過真的丟不了。也許剛來美國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又迷迷糊糊,又垂頭喪氣,但現在很好,一個人走過很多地方。你看,一旦習慣了新環境,我就又活蹦亂跳了。”

馮蕭微笑:“怎麽會不擔心?再怎麽堅強獨立,你也終歸是個女孩子。”

何洛心底溫暖,像在漫漫冬夜裏喝了一碗熱湯般舒適安逸。

汽車駛過濃霧彌漫的跨海大橋,轉過一道崖壁,霧氣忽然散盡,便看見朗月清冷地懸在天邊,亮白的銀輝碎在海上,光線涼涼地爬過每一寸皮膚。幾顆星子疏遠零落,明滅不定,閃著微弱暗黃的光芒。深藍的天幕比起伏的大海更寂寥。

二人將車停在路旁。向著外海的崖邊波濤洶湧,海風強勁。

“我的一個朋友住在海邊小鎮,她常常講,面對外海的時候,失意的人往往會覺得到了路的盡頭,要麽大徹大悟,要麽自行了斷。”何洛抱著肩,瑟瑟地說,“風真大,就這麽筆直栽下去,也會被崖底湧起的風托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