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第4/5頁)

最後我只得伸出一支手指。

"一塊錢?"他問道。

"一毛。"我回答。

他立刻把鞋墊拿了過去,從兜裏掏出一盒"金花",從中抽出兩支遞給我:"咱們兩清了。"

防臭鞋墊的效果持續了大約兩個星期,之後,孫兵重又;日病復發,我也每每望風而逃,一天,我被他在宿舍門口拉住,他往我手裏塞進10元錢,然後吞吞吐吐他說:"幫我弄100雙鞋墊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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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的12月,華楊有一天中午回宿舍後對我說:"我跟丫掰了。"

"誰?"我沒反應過來。

"辛小野。"

"真的?你們不是掰過好幾次嗎?"

"這次真掰了。"

我"噢"了一聲,接著看手裏的一本圍棋譜。

"周文。"他叫我。

"什麽?"

"沒什麽。"華楊說完收拾他散亂在床上的東西。

我欠起身,對著他忙碌的身影問了一句:"要不要去喝點什麽?"

華楊的動作在半空中停住片刻,接著,他轉過身,坐到我床前,用手把長發一個勁兒地向腦後梳,繼而長嘆一聲:"算了。"

我不知他說的是喝酒算了還是跟辛小野算了。

"下午幹什麽?"

"沒事。"

"想打台球嗎?"

華楊想了一下:"走吧。"

我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套上夾克,圍上圍巾,和華楊一起出了宿舍,走到校門口打了一輛車,直奔崇文門,我們一共打了兩小時,華楊心猿意馬,打出的球飄忽不定,在袋口的球也能被他打飛,我看他這麽瞎打,不覺情緒受到影響,也極不認真,有時一個球得反復打上五六杆兒才能打進,就這樣,我們收了場,出來後走到花市影院想看看有什麽電影,正碰一個無聊透頂的國產片,想想也沒別處可去,於是到窗口買票,我想付錢,華楊搶上前去先付了。我們一同進門時華楊回頭對我說:"第一次見到阿萊的時候就是在那棵樹下。"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棵樹,樹葉光禿,在寒風中左右搖擺不停,樹下的垃圾箱中塞滿了垃圾。

進場時電影已經開始了一刻鐘,我們在最後一排一進門的地方找了兩個空座坐下,看了不到5分鐘就雙雙站起來走回休息室,在那兒一人抽了一支煙,接下來再次硬著頭皮進入場中,看了不多時候又走出來,相互對望一眼,無可奈何。

我們走出電影院,向左拐找到一個小飯館,坐到裏面一人喝了一兩白酒方才定下心來。

我們坐在靠門不遠的座位上,冷風灌進來時先從我們面前掃過,因此極不舒服,又喝了一杯白酒後,我們站起離去。此時正值下班高峰,街上人頭攢動,車流滾滾,叫賣不斷。電影散場,更多的人湧上大街,我和華楊站在那裏猶豫半晌,不知該何去何從。

忽然我想起以前認識的一個女孩家住得離這兒很近,她叫向培。在我們以前唱歌的歌廳當過服務員,跟華楊一說,他也記得,有一次我們一群人打了一輛車回家,一個個地送,其中就有向培,我和華楊憑著依稀記憶沿著馬路往裏走,邊猜邊找,找到一個門框朱紅的大院門前停下,進去敲響了一個玻璃上貼著劉德華畫像的門,門應聲而開,出來的正是向培。

"沒想到你真在,這還真不好辦了。"我說。

"什麽意思呀你?進來吧。"

向培倒是挺大方,把我們讓進去。

"怎麽想起我來了?"她關上門後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們倆。

"我們站在花市電影院門口,一下子就想起了你。"華楊說。

"你父母呢?"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兩問屋子。

"搬走了,剛搬一個星期,這裏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們別站著,坐吧,別坐那沙發,那是一個陷阱,坐進去半天才能爬出來。"

我和華楊齊刷刷地走向床邊,又齊刷刷地一塊兒坐下,向培看了不禁笑出聲來。

我說:"我們這是無目的拜訪,瞧,一進來就暈菜了。"

"我給你們倒點水喝。"

向培走到墻角,拎著一個暖瓶走到離我們不遠處的一個小桌前找到兩只杯子,往裏倒了兩杯水端過來。

"你們還在上學呢吧?"

"啊。"華楊接了一句。

我們倆一人接過一只杯子喝了一口水,感覺有點尷,後悔這麽冒失闖入,但是說上一句"啊,我們走了"然後離去也似乎不大合適。於是便沒話找話地閑扯。

華楊問:"你現在還在歌廳幹嗎?"

"不在以前那個歌廳了,換了一個。"

"哪兒呀?"

向培沒搭話,反問我們:"你們還唱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