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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我突然發現天黑了,發現自己置身於黑暗中。

我的周圍不僅黑暗,而且悄無聲息。

我感到了冷清。

於是,我打開所有的燈,順手打開電視,我感到饑餓,一下午的寫作讓我在不自覺中喝了整整一暖瓶的水,當我拎起腳邊的暖瓶時,竟發覺裏面是空的,一如我的內心。

我拎起暖瓶,來到服務台,換了一暖瓶開水,然後回到房內。我把寫完的東西存盤,關掉筆記本,再次出了房門,來到樓下的餐廳,中餐廳的菜單不錯,就是我想吃的全沒了,於是又走到西餐廳,我要了一份馬來西亞式炒飯,一杯牛奶,一份奶油沙司燴玉米,一份燜牛肉卷,然後走到商品部買了一盒三五牌香煙,回到餐廳,等著飯菜上來,時間顯得非常緩慢,菜左等右等不來,我在餐廳裏四下留達,餐廳還算大,燈光稍暗,放著大路貨的輕音樂,墻上掛著幾幅只有飯店餐廳才好意思掛出來的蹩腳風景油畫,服務員不多,男女各半,身穿制服,表情麻木,由於缺乏應有的培訓,他們竟極不禮貌地分布在各個顯眼的位置上,叫人看上去很不舒服,仿佛他們在看守你似的,此外,整個餐廳中吃飯的人也不多,大概都趕著剛剛結束的自助餐,好多嘗幾樣菜。

我來到電話邊,給趙東平打了個電話,不出我的所料,他正在洗澡,光著身子從洗手間跑到房內接電話,通過電話,他用不滿的聲調告訴我,這已經是第二次跑出來了,剛才他媳婦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他中午走前沒注意關嚴洗手間水箱的水,以至媳婦下班回家,發現浪費了水不說,掛在馬桶邊上的除臭劑也全被沖光了,他問我在幹什麽,一會兒遊不遊泳,我說我正吃飯,遊泳的事兒吃完再說,給他打電話的另外一件不出所料的事就是,趙東平向我誇耀他剛才吃的自助餐:“三文魚大蝦隨便吃!”——這是他的原話。

我掛下電話,回到飯桌邊,炒飯上來了,味道還可以,後來上的牛肉卷令人失望,為了沖掉牛肉卷的怪味,我又要了一小瓶日本生力啤酒,啤酒全喝了,牛肉卷卻剩下一大半,接下來的燴玉米情形更加不妙,還好有一杯牛奶,我喝掉牛奶,結束這頓晚飯,出了餐廳,回到房間門前,突然,我感到自己是那麽不情願進去,不願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候在裏面,於是走向趙東平的房間,到了門口,聽到裏面音量巨大的電視聲,好像是一個談論經濟形勢的專題節目,伴隨著主持人的說話聲,隱約還有刺耳的電動刮胡刀聲,一想到要看趙東平刮胡子,我頓時打消了進去的念頭,於是轉身徑直下樓,來到電子遊戲廳。

在遊戲廳前台,我買了一百元鋼蹦,去玩一個開飛機的遊戲,這個遊戲我不會玩,根本找不到敵機,我開著開著就結束了,再次起飛,依然如此,於是換到一個外國武俠遊戲上,只玩了一會兒,由於手指要不斷地迅速地敲擊按鈕,很快就酸了,只好換到一個開槍的遊戲上,我打著打著,居然摸到竅門,每發必中,看著敵人“嗷嗷”慘叫,一個個斃命槍下,不禁感到十分有趣,可惜敵人太多了,打著打著,不覺眼睛累得冒出淚花,敵人一片模糊,擦去淚水之後,卻再也打不準,終於把手中的遊戲幣用光,於是出了遊戲廳。

我回到客房,用房門鑰匙開門,電話鈴響起,我三步並做兩步沖進屋內,拿起電話,卻是忙音,片刻,電話再次響起,我接了,原來是趙東平,他問我吃完沒有,我說吃完了,他說要過來看看我寫的劇本,我只好答應了,一分鐘後,他進來了,頭上散發著洗手間配給的水果香波味,進來後一屁股坐到我的椅子上,打開筆記本,看了起來,剛看一秒鐘,就高聲叫喊:“你丫瘋了吧,都寫了一集了,寫那麽快幹嘛呀,咱還要在這兒多享受享受那!”話音剛落,又喊起來,“啊!第二集你都寫那麽多了——你丫完全神經病一個!”

我笑了:“一個星期完成,我保證。”

“那我怎麽辦?”

“你——你自己在這兒享受吧,要不把你媳婦接來?”

“廢話,她還得上班呢!”

“那你自己混吧,我可不想在這兒呆那麽長時間。”

“別,別——慢點寫,慢點寫——我剛才打電話踩點兒了,這兒有姑娘,貴是貴,可不知道長得怎麽樣,一會兒我們去歌廳看看。”

“成啊你——剛離開媳婦就想操別人,我給你媳婦打電話了啊——”

“我才不怵呢——再說咱就是去看看,還不定怎麽著那,我話說前頭,難看的不要,太貴了不要,事兒多的不要——哎,你喜歡什麽樣的?”

“又不是選美,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