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類似的遺憾,所以一起漂流在人海

——我在黑暗中如一只失眠的黑貓,抱著膝蓋披著毯子縮在沙發一角,只希望黎明快點到來。

陳梓郁很喜歡吃我做的飯-這是我最近的新發現。

那次他差點掐死我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們冷戰了將近一個月時間,他還是每天回梓園住,但我起床的時候他還沒起床,我下班的時候他還沒下班,我們各居一室,打照面的時間並不多。

直到某個周末,我心血來潮在家做飯,他來倒水時經過餐桌然放慢腳步,看著我做的小炒肉,略顯驚訝地問:“你還會做飯?”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出於禮貌,我邀請他一起共進晚餐,“你吃飯了沒?要不要一起吃?”

我只是假裝客氣,結果陳梓郁真的挪開椅子在我對面做下來,看我拿著筷子發呆,他沒好氣地問:“怎麽還不給我拿碗筷?”

或許那句“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的老話並不是沒有道理,那天之後,只要有時間,陳梓郁都會提前打電話和我說他晚上想吃的菜,他的菜譜從一開始的醋熘白菜,慢慢發展到紅燒獅子頭,難度系數越來越大。

偶爾因為加班,我沒辦法給陳梓郁做飯,三秒鐘之前還在歡快地說“今天晚上我要吃魚香茄子”的男人,瞬間就會啪地掛掉電話,幼稚又任性。

“我出高於他們十倍的薪水,你把那兒的工作辭了行嗎?專門替我做飯吧?”那天我難得準時下班回家,做了一桌子飯菜,陳梓郁終於忍不住財大氣粗地建議道。

“你總是習慣這樣用錢達到你想達到的目的嗎?”他語氣裏滿是對我所做工作的輕視,我忍不住有點生氣。陳梓郁吃了口西紅柿炒蛋,慢吞吞地說:“當然也有別的辦法……比如打個電話給你們GT的老板,讓他們找個理由把你辭了……”

我瞪他,他輕咳一聲:“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此下策,我可不想逼你在飯裏下砒霜。”

“知道就好……”我小聲嘟囔,而陳梓郁明明聽見了卻也沒有生氣。

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下班後他來接我,我們一起買菜、做飯,一起吃飯,吃完飯我在廚房洗碗,他在客廳看新聞。陳梓郁看著我,然後坐到我身邊,將我輕輕地摟進他的懷裏。他將我的腦袋安放在他的胸口,一只手攬著我的腰,一只手輕輕撫著我的頭發,吻吻我的額頭。

“不疼不疼,很快就不疼了。”他笨拙地安慰我。

我有點想笑,可是靠在他溫暖的懷裏,腳趾真的就沒那麽疼了。

我沒問陳梓郁關於他和沈玉芳的事情,因為那不關我的事,而當沈玉芳主動來找我時,說實話我挺驚訝的。

和陳梓郁結婚兩年來,我和沈玉芳除了在家庭聚會上見過幾次之外,並沒有什麽交集,只不過是臉熟的陌生人。在她怒闖梓園之前,我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溫婉親切的貴婦階段,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她內心其實是極其看不起我的,她和陳家的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她的演技好一些罷了。

周五下班時突然變天,陰雲密布似是要下雨,我原本打算搭陌桑的便車回雲,可是走到大廳時,有人叫住了我:“顧小姐。”

是陳家的司機許伯。

“有什麽事嗎?”

“陳太太想見你。”

我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太太就是沈玉芳,一時間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見我。

“怎麽了?有麻煩嗎?”陌桑小聲地問我。

“沒事。你先回雲吧,有事電話聯系。”我拍了拍陌桑的手,然後轉身對許伯說,“走吧。”

入冬時分,氣溫自然高不到哪兒去,但沈玉芳仍穿得十分輕便,一件連體的釘珠洋裝,一雙高跟皮靴,豹毛大衣丟在一邊的沙發上。保養得當的容顏和卷曲的栗色長發,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將近十歲,此刻她懶散地靠在絳紅色的麂皮絨沙發上,翹著尾指優雅地用銀勺攪動咖啡。

“阿姨找我有事嗎?”我隨陳梓郁一直喊沈玉芳“阿姨”。

從我落座到開口說話,沈玉芳都沒有看我一眼,過了許久她才開口道:“聽說梓郁最近去梓園去得很勤?”

我摸不準她的心思,只好答:“是啊,他最近工作不是那麽忙回家的時間就多了些。”

“回家?”沈玉芳冷笑一聲,終於擡起眼來看我,“在我面前不用演這些戲碼,我知道你們之間就是筆交易。”

她的眼神犀利,讓人很不舒服,我不由得挺直了腰,做出迎戰的肢體準備:“那您今天找我是……”

“前兩天梓胡和我說他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她頓了頓,“我現在想確定一件事情,是梓郁單方面這麽想,還是你也是這麽想的?”

我一面看著沈玉芳,裝作仔細聽的模樣,另一方面各種念頭在腦袋裏飛快地轉著,我有太多疑問和困惑了,比如為什麽沈玉芳會知道我和陳梓郁之間的真實關系?為什麽陳梓郁會要沈玉芳“放過他”?為什麽她又要來問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