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南音和北北(第2/4頁)

“有你在,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成不了主角。”那件衣服套在身體上感覺很怪,總是散發著一種陌生人的氣息,“那天去酒店看場地,樂隊那些男生都盯著你看,誰看得見我啊?”

“笨蛋。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你是新娘,還盯著你看,他們圖什麽?”姐姐此時的眼神極為不屑,“等一下,我得拿大頭針在這裏紮一下做記號,別動哦……”兩秒鐘像童年時代捉迷藏那樣的寂靜之後,她突然說,“南音,我想跟你說,要是你後悔了,現在來得及。”

我說:“我知道。”

“我說真的。”她拿了一枚新的大頭針在我腰部的另一側比畫著,“只要你開心,別的都不重要,我們家現在難道還害怕丟臉麽?”她身半蹲著。揚起臉來,明媚地一笑。

去年十月,江慧姐帶著我到北京去,我在那裏見到了我的出版人,還有我的《外星小孩,小熊和小仙女》。這三個小家夥被畫在一本書的封面上,他們單純憎懂地打量著彼此。這幅畫,應該是他們三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吧。我很喜歡裏面所有的插圖,雖然他們三個並不完全是我腦子裏的樣子。每一頁的句子都似曾相識,熟悉得像是一個不敢面對的回憶。我在這世界上終於擁有了一樣完全屬於我的東西。也許從此以後,我就不再那麽恐懼“失去”這件事了。

是的,我到了北京,可是我沒有見到迦南。

我知道他等過我。可是後來,突然有一天,我再也接不到他的短信了,他的手機號碼也變成了永遠的無人應答。他說過的,不要讓他等太久。在北京的那幾天,我按照他最初給我的地址找到他住的地方,那是一個很老的居民區。走在那樣的小區裏,我就會相信,生活這東西其實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可是給我開門的人,卻是個陌生人。他說他是迎南的同事,可是迪南已經不住在這裏了。這個時候我才開始猶豫,要不要問他現在搬到了哪裏,因為問到了又怎麽樣呢?我難道跟他說“我來告別”嗎?那就太做作了。可是除了這些做作的話,又能說什麽?我真正想講的話,反正一句都不能講的。

那個同事最終解救了我。他說迎南被公司派到日本去培訓。為期六個月。然後他還折回屋裏去,給了我他在日本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那個城市不是我聽說過的,叫福島,可能是我太沒知識了吧。我對那同事說:“謝謝。”結果他說:“沒什麽,我做慣了,你不是第一個來問他去哪裏的女孩兒。”門在我眼前關上的時候,我像照鏡子一樣,對著那扇汙蝕的門笑了,我心裏想:你呀。

北北

我叫鄭北北。也叫北北。媽媽還叫我寶貝。南音姐姐叫我小仙女。都是我。

我三歲。有時候,媽媽也說我兩歲半。有一次我告訴客人說我兩歲半。爸爸說:“不對,北北,你已經三歲了。”大人們就是這樣的,明明說過我兩歲半,現在,就都不算數了。

我有一個大姐姐。還有南音姐姐。大姐姐很兇,南音姐姐給我講故事聽。所以我喜歡音姐姐。不過我最喜歡雪碧姐姐。雪碧姐姐最好了。可是媽媽說:“雪碧不是姐姐。”媽媽還真奇怪。雪碧姐姐帶著我和可樂一起去看風箏。媽媽不知道,大姐姐也不知道。

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是果凍。可是我打不開。媽媽說,一天裏,只能打開兩個果凍。可是有的時候,她打開的兩個都是紅色的,都是黃色的,我就不喜歡。我要一個紅的和一個綠的,一個綠的和一個白的也行。媽媽不給,媽媽說我調皮。我就哭了。爸爸就說:“北北不哭,北北是好孩子。”爸爸就再給我打開一個果凍,可是媽媽已經給我打開了兩個黃的,爸爸打開的也是黃的。我不要黃的了。他們就是不明白。

我最好的朋友是鄭成功。他是男生,所以沒有頭發。我是女孩子,所以我有辮子。

愁媽媽說:“北北,南音姐姐要結婚了,你開心嗎?”爸爸說:“她哪裏懂得這個。”爸爸小看人。我就說:“我開心的。”他們就一起笑。他們一起小看人。

大姐姐說:“北北,拿好這個花籃,懂了沒有?”她們讓我穿一件很熱的裙子。南音姐姐也穿著很熱的裙子,站在我後面,一個哥哥在她旁邊對我笑。媽媽說要拍照。我不喜歡拍照。大姐姐說:“你是花童啊。你不能亂動。你再亂動,我就不帶鄭成功來和你玩。”我不知道什麽叫花童,我不問大姐姐什麽是花童,我去問爸爸,大姐姐壞。

媽媽說,我還有一個大哥哥。我沒有見過大哥哥。媽媽說,我見過,但是我不記得了。

南音

外星小孩,小熊,還有小仙女決定按照原路返回到出發地。他們漸漸地都相信了一定能在重返原地的時候看見姐姐。可是,他們迷路了。他們遇到一陣席卷荒原的風暴,他們又見過了形形色色的,幫倒忙的人,或者會說話的非人類。最終,他們三個來到了一個堆滿積雪的小鎮上。那個小鎮除了積雪,和紅色尖頂的房屋之外。空無一物。他們三個踩在厚厚的雪上面,聽粉自己行走的聲音,不知不覺間,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