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抉 擇(第3/22頁)

你們擡起頭,忽然看見議員先生朝電梯跑來。他的腿很長,你隱約記得在哪裏讀到過他曾經是撐杆跳冠軍,你相信那是真的。你想象他穿著緊身田徑短褲的樣子。“你把鑰匙落下了,”他說,“鑰匙鏈很可愛。”

你的鑰匙鏈是一個會轉的景泰藍地球儀,是父親送給你的,為了紀念你和高中歷史課的同學去俄羅斯的那次旅行。議員轉動地球儀,你忽然發覺,與他的大手相比,父親送給你的那個小世界簡直微不足道。

“謝謝。”你說。他把鑰匙遞給你,你的指尖與議員的指尖相碰,通過奇妙的人體神經回路,他的觸碰直接傳到了你雙腿之間。

“既然追上你了,我在想,”議員先生說,“我不希望看見我的實習生第一天上班就哭鼻子。我更不希望格羅斯曼醫生的女兒第一天上班就哭鼻子。我是說,我生活壓力很大,說不定哪天就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我請你去吃些炸豆丸子什麽的,樓下就有家咖啡店。他們也賣別的東西,不過我最喜歡炸豆丸子和酸奶冰激淩。”

假如你把查理介紹給議員,說你們已經有安排了,翻到第23頁。

假如你不把查理介紹給議員——實際上,你壓根兒把查理忘得一幹二凈——直接跟議員離開,翻到第25頁。

——25——

你忘了查理也在。你正要跟議員一起離開,他忽然向你的電話連線朋友伸出了手。“亞倫·萊文,”他說,“你一定也是新來的實習生吧。”

查理勉強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說:“很榮幸見到您,先生。”

“謝謝你為我們工作,查理,”議員深邃的目光直視查理的眼睛,說,“非常感謝。”

議員建議查理也一起去咖啡店。

“我們其實已經有安排了。”查理說。

“還沒說定呢。”你說。

“什麽安排?”議員問,“我想知道如今的年輕人都在幹什麽。”

“我們打算先看萊特曼的脫口秀,再看柯南的脫口秀。”查理說。

“就這麽定了,”議員說,“不過我們先吃些東西。現在才十點半,時間還來得及。”

“哇,什麽?”查理結巴起來,“我的公寓很亂。我還有室友。我——”

“別擔心,孩子。我們可以在樓下吃完飯,再到樓上看節目,”議員說,“走廊那頭有個電視。”

你們來到樓下的咖啡店,議員走進店門,店主鞠了一躬。“議員先生!”他說。

“您跑到哪兒去了?我們都想您了!”

“法魯克,這些是我新招的實習生,查理和阿維娃。”議員說。

“可別讓他把你們累壞了,”法魯克說,“他經常通宵工作,每周六天。”

“你知道這個,還不是因為你的工作時間和我一樣嘛。”議員說。

“每當別人問我,我就說,沒人比我的議員更努力工作……只有我除外,”法魯克說,“真不知道您哪有時間陪兒子和您那位漂亮的太太。”

“我總是在陪他們啊,”議員說,“他們就在我錢包裏,在我辦公桌上。”

議員點了一盤炸豆丸子,配上一份鷹嘴豆泥。法魯克端來了果仁蜜餅,免費贈送。

“你們幫我出出主意,”議員說道,他上嘴唇黏了一點鷹嘴豆泥,你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提醒他,卻又無法移開目光,“我要向全國的女性組織作演講,主題是男性和女性在領導人身份上的差距,以及我們應該怎樣改變現狀,尤其是著眼於下一代人。你自己就是個年輕女性,阿維娃。”

你點頭點得過於積極了。

“你也認識不少年輕女性吧,查理?”議員說。

“我倒想認識更多呢。”查理說。

議員大笑起來:“那麽,有想法嗎,孩子們?”

查理說:“我覺得這和夜間档電視欄目是一回事。我特別喜歡夜間档……”

“沒錯,”議員說,“我發現了。”

“夜間档節目的主持人總是穿著深色西裝,”查理說,“當上總統的人也總穿著深色西裝。也許只要女性穿上深色西裝,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議員看看你:“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說得有點兒對。”你感覺自己臉紅了。

“有點兒?”議員說。

“有點兒,”你說,“我不是那種,比方說,女權主義者。”

“你不是嗎?”議員覺得有些好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否定我是女權主義者。我的意思是,我認為我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女人。”你這麽說是因為你很年輕,而且你對女權主義的理解是錯的。你以為女權主義者就是你媽媽和羅茲·霍洛維茨那樣的人。你以為她們都是對七十年代的遊行情有獨鐘的中年婦女,舊箱子裏裝滿各式紐扣和印有標語的T恤。“但我認為——我是說我知道——人們總是通過外表來評判女性。即便一個女人穿上深色西裝,人們也不會選她做總統,他們會說她是在‘模仿男人’。無論她怎麽做都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