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0

諾姆嘴唇緊閉,牢牢抓住米拉的胳膊肘,把她都抓疼了。然後他向大家道了晚安。她很慶幸,第二天電話響個不停的時候,他到外面打高爾夫球去了。這就是你那些朋友,他說,他再也不會和這群粗魯之徒來往。她爭辯說,只有湯姆很粗魯,而且他不是他們的朋友。他不和她爭,但他不會再參加和他們有關的一切派對,也不會邀請他們中的任何人,不會再和他們來往。就是這樣了。

“可他們是我的朋友啊,諾姆!”米拉抗議道。

他冷冷地看著她:“那是你的問題,他們又不是我的朋友。”

“可你那些無聊的醫生聚餐,每次我都去了。”她都快哭出來了。

“我的朋友很禮貌,很正派。你不想參加,我也不會逼你去。”

“你不參加算了,我自己去。”她倔強地說。

“你也不許去。”他嚴厲地沉聲說。

這讓她想起了桑德拉被湯姆拉著坐下時的樣子,她明白那個女人的感受。你沒辦法擺脫他們,沒有辦法。她不會去,當然不會去了。他不會允許她去了。她已是一個三十二歲的成年女性,可還得像孩子一樣需要得到別人的允許。她坐下來,心情沉郁,無可奈何。

第二天,她們打電話來,對昨天發生的事情解釋、說明或妄加揣測。可米拉已經不再對此感興趣了,這一切都太粗野了。

薩曼莎興奮又激動地講個沒完。她咯咯笑著承認,當時她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辛普的假牙。去年,他把整口牙都換了,花了他一千五百美元。喬治的懦弱讓她很驚訝,她很同情瑪莎。還有那個叫湯姆的簡直是瘋了!

莉莉則對桑德拉滿懷同情。她說,可想而知,她過著怎樣的生活。

“有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去參加特百惠派對。噢,一點兒都不好玩兒,無聊死了,就是為那些愚蠢的家庭主婦辦的,你知道的。但那好歹也是一個出門的機會,於是我問她要不要去。最後她說服了湯姆,還是來了。我開車接上她,載著她到我的朋友貝蒂家去,派對就是他們辦的。派對結束後,大家都回家了,貝蒂拿出一瓶酒,我們暢飲一番。我們玩得可開心了!我們聊天,說笑,非常高興。可是,我們待得有些晚了,我估計,我送桑德拉回家時已經是半夜了。我們走進她家大門。我們聊得太投機了,根本停不下來。於是,桑德拉讓我進去喝點兒咖啡,因為我喝醉了,不方便開車。當時,湯姆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看了她一眼,立馬沖上去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然後,他朝我走過來,我趕緊逃走了。”

“他還想打你嗎?”米拉驚駭不已。

“當然。他還以為他是在幫卡爾的忙呢。”

“莉莉!”

“哦,他們就是那樣的。你不知道。那是他們老一套的做法,他們以前是鄰居。”

米拉把哈利說的話告訴她。莉莉並不驚訝。

“是啊,可憐的哈利。他人一點兒都不壞。我們來到這世上都是白紙一張。殘暴是一種生活方式。若不這樣,男人們會感覺自己一無是處,明白嗎?”

她很同情喬治,卻又有點兒瞧不起他。

“你和那樣的人打交道的時候,得按他們的方式來。”她冷冷地說。

從那以後,再沒有桑德拉和湯姆的消息。喬治臉上的傷痊愈後,哈利和傑拉爾丁依然高高興興地出去。莉莉和卡爾仍然和他們來往。

可是,她的朋友們對這次事件的反應讓米拉百思不得其解。她認真地想了好幾個星期。不管他們觀點如何,都覺得那個晚上充滿戲劇性。確實發生了些事情,那是鐵的事實。似乎他們還很羨慕湯姆的率性——這樣的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想想都覺得厭惡。他們自己的生活裏也有很多微妙之處:微妙的權力遊戲、微妙的懲罰和微妙的獎勵。這個湯姆可能是個野蠻人,可他的行為中也有一些幹凈、直率的東西。

只有瑪莎不這麽認為。在這群朋友中,只有瑪莎不怪喬治。她認為,傑拉爾丁自己招蜂引蝶,喬治只是逢場作戲。他沒有逼迫她,也沒有對她動手動腳,一切都很自然。所以,湯姆因為迷戀傑拉爾丁而打喬治,是在以清教徒的方式發泄自己的欲望。喬治能怎麽樣呢?湯姆比他重三十公斤,比他身強力壯得多。所以,他防衛的方式是護著自己,那是一種理智的、非暴力的做法。

米拉吞吞吐吐地向瑪莎講述了她的困惑,她感覺,大多數女人都喜歡這樣的場面,覺得這令人興奮。“可這是為什麽呀,你說呢?”

瑪莎冷笑一聲。“這個嘛,你應該知道的啊,米拉。”她陰陽怪氣地說道。

米拉困惑地看著她。

“湯姆和桑德拉之間的關系讓她們想起了她們自己和丈夫之間的關系。難道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