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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凡諾還是在通常的時間來了,我們仨都裝出一副愉快的樣子,歡迎了他的到來。他很客氣,但也有點不安,就好像在他溫和的面孔下面掩藏著什麽不安的事情。從那天起,他的假期開始了,但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他沒有帶行李。莉拉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農齊亞問:“斯特!我看你有些不在狀態,你有什麽心事嗎?你媽媽還好吧?皮諾奇婭呢?鞋子的事情怎麽樣了?索拉拉是怎麽說的,他們滿意嗎?”他回答說一切都正常,我們吃了晚飯,但整個晚上大家都沒怎麽說話。剛開始,莉拉努力做出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但她看到斯特凡諾都是用一些單音節詞答話,態度也冷冰冰的時候,她也生氣不說話了。只有我和農齊亞想盡一切辦法避免冷場,但冷場已經成了定局。直到吃水果的時候,斯特凡諾才面帶一絲微笑,對他的妻子說:

“你和薩拉托雷的兒子一起遊泳嗎?”

我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莉拉很不耐煩地回答說:

“有幾次。怎麽了?”

“有幾次?一次?兩次?三次?五次?到底多少次?萊農,你知道嗎?”

“有一次,”我回答說,“兩三天前他過來看我,我們一起遊了泳。”

斯特凡諾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然後對他妻子說:

“你和薩拉托雷的兒子關系那麽親密,你們遊完泳回來,還手拉著手?”

莉拉盯著他臉,看著他的眼睛問:

“是誰告訴你的?”

“艾達。”

“又是誰告訴艾達的。”

“吉耀拉。”

“誰告訴吉耀拉的?”

“吉耀拉是親眼看見的!她和米凱萊一起來的,他們來找你們。你不是和那個混蛋還有萊農一起下水遊泳,而是你們倆單獨遊泳。”

莉拉站了起來,心平氣和地說:

“我出去一下,我去走走。”

“你哪兒都別去!坐著回答我的問題。”

莉拉站著,而且臉上帶著一種很明顯的厭煩,但我能察覺到那是一種鄙視,她忽然用意大利語說:

“我嫁給你簡直是太蠢了,你一文不值。你知道米凱萊·索拉拉想讓我去他店裏,你知道因為這個緣故,假如吉耀拉能把我殺了的話,她絕對不會手軟,你怎麽辦,你相信她?我不想在這裏聽你說什麽了,你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萊農,你陪我出去嗎?”

她走向門口,我也要起身,但是斯特凡諾忽然一躍而起,抓住了她的一條胳膊,對她說:

“你哪兒都別去,你要告訴我,你是不是單獨和薩拉托雷的兒子一起遊泳了,你是不是和他手拉手?”

莉拉想甩開他,但她做不到。她惡狠狠地說:

“放開我,你真讓我惡心。”

農齊亞這時候也過來了。她說了女兒幾句,說莉拉不應該那麽說斯特凡諾。但是很快,她又用一種讓人吃驚的語氣,幾乎是叫喊著讓她女婿別再那樣,莉拉已經回答了他了,吉耀拉是因為嫉妒才會那麽說的,那個點心師傅的女兒不懷好意,她很擔心失去自己在馬爾蒂裏廣場的那家店裏的位子,她想把皮諾奇婭也趕走,一個人在那裏當主子,她對鞋子一竅不通,她也不懂怎麽做點心,所有都是莉拉的功勞,包括新肉食店的好生意,所以,她的女兒莉拉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她真的是發火了,從她的臉上、圓睜著的眼睛,還有後來她喘不過氣來的表現上都能看得出來。總之,她是一口氣說了上面的話。但斯特凡諾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丈母娘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把莉拉拖到廚房裏去了,對著她叫喊說:“現在你回答我,馬上回答我。”然後,我聽到莉拉用一種很難聽的話在咒罵他,她拽著櫥櫃門在反抗他,他那麽用力,結果那扇門都被拽了下來,櫥櫃歪斜著,搖搖欲墜,裏面的盤子和杯子劇烈地晃動著,莉拉像在飛一樣被從廚房裏拖了出去,身體撞到了走廊的墻上,最後被拉到了臥室裏。轉眼間,她丈夫抓住了她,按住了她的胳膊,就好像她是一個帶柄的杯子,把她摔倒了床上,然後重重地關上了身後的門。

我聽見了鑰匙在鑰匙孔裏轉動的聲音,這種聲音讓我害怕。在那些漫長的瞬間,我親眼看到斯特凡諾的身體裏住著他父親的靈魂,真的是堂·阿奇勒的陰魂,讓他脖子上的血管暴起,額頭上也全是一條條藍色的血管。雖然我很害怕,但我覺得我不能坐著不動,就像農齊亞那樣。我抓住門把手,搖了起來,我用拳頭敲擊著木門,懇求著:“斯特凡諾,拜托了!這都不是真的,放過她吧。斯特凡諾,不要傷害她。”但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憤怒裏,我聽見他在叫喊,說他想知道真相,因為莉拉不說話,更糟糕的是,聽起來她好像不在房間裏一樣,有一陣子我覺得他在自言自語,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在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