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3頁)

方天至聽到這段話,忽地微微怔住了。

他旁若無人地出神了片刻,才擡起眉睫,淡淡道:“阿彌陀佛!如此說來,方教主信任了你母女二人,可他這條計策卻仍舊奏效,想是青女並沒有背叛他,相反或許還為他傳了假消息?也難怪藺王孫如此成竹在胸,不疑有它。”

沈眠道:“不錯。你定是好奇她怎麽出爾反爾,先頭要害死韓綺,末了卻又幫他兒子?”

方天至微微頷首:“請沈施主解惑。”

沈眠道:“緣由也簡單。一則麽,韓綺生死不知多年,她想他想得快要發了狂,冷不防姓方的回來,長得卻同韓綺年輕時酷似無二,她這臭表子豈不憐愛萬分?二則麽,當年的叛徒都死幹凈了,只剩她一個還活著,若有機會能除掉海侯府這群人,她徹底沒了把柄,從此才能高枕無憂。這回幫姓方的辦事,於她而言是兩全其美,這等好買賣幹什麽不做?”

方天至敏銳地覺察到什麽,重復道:“方教主同韓綺當年樣貌相類?”

沈眠道:“我娘是這麽說的,只是瞧著病懨懨的,不似韓綺少時那般英姿勃發。”她冷笑了一聲,輕侮道,“我瞧若說憐愛有三分,她動的春思怕要有七分了!只可惜表子老了也要臉,她不好意思勾引人家,讓女兒我截了胡。”

方天至心中按下此節,汙言穢語盡數過耳不聞,終於道:“你之前曾說,本來不再是白玉京的人……你可是要帶著金蟬玉蛻經遠走高飛,再不回去了?”

沈眠靜了片刻,微笑道:“是,我本可以走了的。不世神功就放在這裏,韓家練得,為何我就不能?待我練成,白玉京認我為主,又有何不可?我憑什麽一懂事就被親娘壓著學習怎麽勾引男人,而你們二位便能體面的做個江湖俊彥?我這般聰明美貌,難道天生要當個表子?我如何就不能做人上之人!”

楚留香早將地上躺著的周氏兄弟扶坐在墻邊,此時不由輕嘆道:“你自然可以做人上之人。但人上之人,從不是欺侮他人的人,更不是坑害他人的人。方教主那般信任你,愛慕你,將生死幹系托付於你,你難道不知沒了這部經書,他當不久於人世?”

沈眠輕輕笑了,喃喃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二位自幼習得高明武功,自然能把話說的坦蕩而有底氣。可我呢?這是他的救命稻草,卻難道不是我的?我忍了多少年,裝了多少年,才騙得我娘信我是她的乖女兒?我若不抓住這機會,下一次要等到何年何月!”

楚留香不再說話,他也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什麽。

沈眠道:“我的良心已被狗吃了,但還算說話算話。該說的我都已說了,並沒有半點虛言欺瞞。今日我輸了,但我並不服氣,暴雨梨花針天下無人能躲,可卻竟有個和尚能強捱硬擋……”她眼眶通紅,淚盈於睫,可卻並未像從前那般梨花帶雨的啼哭,只是輕輕嘆了一聲,“這不是我的錯,這是我的命。”

方天至微微閉目,半晌道:“貧僧沒有要問的了。”

楚留香隱約感到他似有心事,但瞥見他神容自若,一如往常,便道:“咱們該出去了。沈姑娘,這地道通往何處,該如何走,你大約很清楚罷?”

沈眠嫣然道:“你們放心,這條出路是給主人預備的,裏面既沒有機關,也沒有岔路。但我畢竟也沒走過,若你問我太細,那我也說不出究竟。”

楚留香笑道:“好說,好說。稍待沈姑娘走在前面,我們來斷後,這樣若遇到什麽危險,你定然能及時想起來的。”

沈眠也不計較,笑道:“悉聽尊便。”

方天至提著周氏兄弟踏入了地道。

他二人服了解藥,卻仍渾渾噩噩,手腳如泥,同兩個面口袋也沒區別。迎著燭光下了銅階,步行數丈遠,方天至見周遭銅壁終於變成了石砌方磚,不由心想若是用手去挖,得多久才能挖穿那密室。

楚留香緊跟著沈眠,任她在最前方探路。但正如她所說,一行五人走來沒遇到半點風吹草動,筆直一條甬道也別無岔路。

走了許久,楚留香道:“看來沈姑娘這回倒真沒有騙人。”

沈眠悠悠道:“你不信我也屬尋常。只盼望楚公子往後遇到美人也能多個心眼,她說十句,你信個半句也就夠了。”

楚留香不禁道:“你說得很有道理。可男人清醒太過,從不被女人騙,那未免也少點滋味。”

沈眠莞爾一笑:“楚公子真是個難得糊塗的妙人。”她頓了頓,忽道:“話說回來,這地道總有個盡頭,等出了這大山,二位要如何處置我呢?”

楚留香道:“我不過是個江湖浪子,雪驚法師也是方外之人。我二人都沒有資格處置你。你的事情,還是讓六扇門的人去頭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