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街上乍逢故人,兩人各自歡喜。

方天至瞥了眼萬安寺門口,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換個地方敘話罷。”

張無忌登時應是,想了想又道:“稍待還要與大師介紹幾個人認識。這些人俱是我的心腹手足,此番同我一並前來大都,乃是為了一件江湖要事。”

兩人話及於此,便攜手離開萬安寺,於巷路中穿梭行走,不多時來到一處客棧前。那客棧隱在民居宅院之中,青墻灰瓦,門臉樸素,顯得頗為清凈避人。張無忌笑道:“我暫時在此處落腳,現下已將整座客棧包下,還請大師進門小坐。”

方天至道:“阿彌陀佛,張施主請。”

他二人話音一落,自院墻綠樹下繞出一個人來,那人青袍俊面,鬢泛霜雪,眸中精光閃爍,有睥睨之姿。方天至與他甫一照面,便認出這是楊逍。他身為明教光明左使,跟著教主出來辦事,倒也是合情合理。兩人相視一瞬,均是微微一愣,楊逍城府深沉,不作別色,向張無忌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教主!”

張無忌道:“楊左使不必多禮。這位是少林寺的圓意大師,舊時對我曾有救命之恩,今日再度相逢,便請他來此做客。”又與方天至介紹道,“這是我的一位好兄弟好朋友,姓楊名逍。”

楊逍眉頭微微一動,臉上卻露出淡淡笑意來,向方天至拱手客氣道:“圓意大師既然對教主有恩,便是對明教上下有恩。客棧簡陋,招待不周之處,煩請雅涵。請入內上座。”

張無忌聽他說破自己身份,便有些腆然無奈道:“不知大師知不知曉,我目下暫代明教教主之職,其中詳細,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先進屋再談。”

方天至亦淡淡笑道:“好說好說。張施主請,楊施主請。”

三人穿過客棧正堂,來到後院之中一座獨立的兩進宅子中,廳上奉茶,賓主坐定,這才敘話。

張無忌先問道:“韋蝠王不在麽?”

楊逍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聞言又放下道:“教主離開後不久,我與韋兄亦分頭外出打探情況,他至今未歸,許是有甚麽事情耽擱了。韋兄輕功出神入化,想來無礙,教主不必擔憂。”

張無忌點點頭,這才向方天至笑道:“多年未見,大師好像半點不曾變化,想來武功必定愈發精進了。”

方天至適才見他二人言及打探情況,便猜或許與中原武林人士大批失蹤之事有關。張無忌年紀輕輕,能坐上明教教主之位,除了武功高強之外,恐怕還需對明教立了大功才行。近來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便是明教最大的禍事,如今明教安然無恙,教中光明左使及法王亦都健在,顯然未能傷筋動骨。這其中恐怕便有張無忌的功勞。

明教是最後與六大派打交道的人,或許是聽到了甚麽風聲,才特地為了“江湖大事”趕到素來安穩無事的大都“打探消息”。

他正想到這裏,聽到張無忌問話,不由心中一動。再仔細瞧張無忌面容,只見他呼吸間氣息淡乎於無,眸光溫潤晶瑩、深斂不露,顯是身負極高明的內力,已有功力大成之相,便好奇道:“貧僧近來都好。倒是張施主,身上的寒毒仿佛盡都拔除了,還成就了一身不凡武功,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張無忌道:“此事說來話長。那日與大師分別之後,我不忍辜負大師好意,便也耐下心來去鉆研毒經,一面北上西進,欲往武當山去見我太師父最後一面。不料路上偶然碰到了中毒的昆侖派弟子,我一時好心,便施術搭救,結果卻被苦苦哀求去昆侖救他掌門的愛妾。”張無忌說到這裏,想起那時病痛纏身,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由嘆了口氣,續道,“我那時想,我總歸也活不了幾天,若在世之時,能多救一個人的性命,令他人能活下去,那也很好啦。是以與他們去了昆侖。”

方天至聽到這裏,思及他當年身陷虎口,卻心中記掛著要別人逃命,心中又生出幾分欽佩好感,誠心誠意道:“阿彌陀佛,張施主宅心仁厚,此大善哉!”

張無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後來昆侖派雖與我結了小仇,但我也算因禍得福,意外在昆侖尋到了九陽真經秘籍,死馬當活馬醫的練了七八年,不想竟將身上寒毒都化去了。武功練成之後,我欲出山回家,又正碰上了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一事。”他臉上又泛出憂色,“我出自武當,蒙受太師父及諸位師叔厚恩,可我外公、我母親卻是天鷹教的人,與明教系出同門,禍福與共。兩方生死相鬥,我豈能坐視不理,便是拼上性命也想要將這仇怨化解。當時在光明頂上,我僥幸贏了各派一招半式,勉強將這場危機揭過,可不料下山之後,卻聽聞六大派的人馬都憑空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