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戎

“對,去找他。他在哪兒?”

阿瑟想了一下,“應該住在第戎。”

“第戎在哪兒?”她翻出地圖冊。

“科多爾省。”

“遠嗎?”她翻到科多爾省。

“很遠,比從沙勒維爾到巴黎還遠,第戎到巴黎有290多公裏呢。”

維塔麗拿出木制的直尺,在法國全境地圖那一頁比劃著,確實,第戎到巴黎要遠一點。沙勒維爾在巴黎的東北,第戎在巴黎的東南。

“他為什麽跑那麽遠?”氣憤。

“他是勃艮第人。確切的說,他的先祖是普羅旺斯人,後來移居到勃艮第,他在第戎附近的多爾出生。”

這麽說,他退役後回到家鄉居住也是正常的選擇,但是,他怎麽能忘記他還有4個孩子在阿登呢?

維塔麗平時壓根想不到這個“父親”。她不像兩個哥哥,男孩們對於生活中沒有父親相當耿耿於懷。蘭波上尉只是提供了**的男人,沒有跟妻子和孩子們在一起長期生活過,對孩子們的感情恐怕還不如對他軍營裏養的軍犬深厚。

聽弗雷德裏克說,父親離家前跟媽媽大吵大鬧了好幾次,蘭波上尉並不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性情溫和”,他跟媽媽對著摔東西,當時她才2歲多,不記得了;弗雷德裏克當時7歲,記得很清楚,他嚇壞了。

維塔麗嚴肅的皺著眉頭,“你想去巴黎,我是無所謂的,我也能給你100法郎,但是,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少年忽然得知路費有著落了,大喜。

“第一,你要抽空去一趟第戎,看看父親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還活著,找他要錢。”

阿瑟面露難色。

“別以為要錢是什麽羞恥的事情,沒有錢才是痛苦。他讓媽媽生下我們,就該對我們負責!我才不想他這麽快活的一個人過日子呢。再說,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麽情人之類的?”

阿瑟趕緊又捂住她的嘴,但又笑著說:“看來你在修道院學的不怎麽樣。”

“第二,你到了巴黎之後要立即給我寫信,如果錢不夠用,我可以給你寄錢。但別以為我的錢是花不完的,也別以為以後可以不還我錢。”

“你放心吧!我一下火車就給你寫信。”

“還有,別去跟那些‘壞胚子’鬼混。”維塔麗說起“壞胚子”這個詞的時候活像他們的母親,“你得發誓,絕不墮落。”

“你得明確一下,什麽是‘墮落’。”

“就是……即使窮到要睡橋洞下面,也不要去當小偷。”她拿起直尺輕輕打了一下他的右手,“你的手是要寫詩的,不是去掏別人的錢包的。”

“我發誓,絕不墮落。”阿瑟嚴肅的舉起了右手。

的確,妹妹說的沒錯,他再怎麽樣,也不會允許自己變成街頭小偷。

“那麽,現在你能給我錢了嗎?”

“現在還不行。等到明天,明天我要送舅舅,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可以自己找個時間溜走。”

“現在就給我。”阿瑟堅持。

“好吧。要記住,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才可以走。”她拿出自己的錢袋,從裏面倒出5枚20法郎面值的拿破侖金幣,另外還有各種面值的蘇和生丁硬幣,共計10法郎。“零錢坐馬車,到巴黎的車票是20法郎多一點,吃飯的話,早飯午飯可以只買面包,晚上可以去餐館吃飯,不要吃太貴的,能吃飽就行了。也別喝酒,聽說巴黎各種酒類現在都漲價了,很貴。100法郎夠你來回路費,還能在巴黎住上一周。”

“只能待上一周。”阿瑟憂愁的嘆氣。

“你要是能找到什麽在報社或是雜志社的工作,對方只要能包食宿就可以了。你別總以為自己特別聰明,只想當撰稿人,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先從打雜和收發信件做起。你還是孩子,他們肯定不會一下子就讓你做大人的工作。”

阿瑟有點不服氣,“我已經16歲了。”

他有點疑惑:“你怎麽好像懂得很多?”

“這些又不是什麽軍事情報,多看報紙就能知道了。好了,你該去睡覺了。”她揮揮手,打發走哥哥。

臨走前,阿瑟笑嘻嘻的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低聲說:“我的好妹妹。”

*

唉,總之就是中二少年的自大,一定要去他的聖地朝拜一下。上次他去巴黎可是一下火車就被關進監獄了-->>

,等於沒去過巴黎,所以,總要去一趟才肯甘心的。

他這時候應該還沒有給保羅·魏爾倫寫信,但已經表達過對魏爾倫的欣賞了。他有一些年長的朋友,有的是他的老師,他們都很喜愛這個聰明又漂亮的男孩。維塔麗說不好這些年輕男人對阿瑟有什麽影響,阿瑟的成長環境缺乏年長男性的指引,他沒有父親,兩個舅舅又都不靠譜,所以理論上他應該很容易被意志堅強的年長男性所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