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說不定他們樂得確定洛基失蹤了,要是他死在什麽不為人知的鬼地方,那些人簡直就喜出望外了。

洛基無不自嘲地想著,便也不再和敖暻搭腔鬥嘴了。

敖暻半天沒聽見洛基還口,料想他不肯理會自己,便屁股往下一搓,果斷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想了想又翻身面對窗台,一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樣。

她躺在床上,覺得自己今晚的火氣很旺,這定然還是因為先前解決的那件事。敖暻承認自己有些一概而論了,將自己的不滿遷怒到了洛基的身上,雖然他們兩次見面的時候洛基都沒在做什麽好事,但起碼他壞得光明正大,壞得很高調,而且作為阿薩神族的王子,他禮數周到,教養良好,絕不會有那種齷齪的行為。

所以,雖然洛基很壞,卻有自己的做事底線,不該受她遷怒……他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啦?

於是在沒人跟她吵架之後,敖暻的心裏忽然就“咕嘟”冒出了一顆小小的,代表罪惡感的氣泡,慢悠悠地向上飄啊飄,裏面包裹的是他們剛才鬥嘴的場景——敖暻可以對任何人或神發誓她沒有說一句過分的話中傷洛基,她只是態度有點不好,語氣沖了點而已,但是她還是因為洛基的沉默而感到心虛。

如果敖暻的那些家人知道了她現在的心理活動,一定會笑著喟嘆一聲:“看,小八又在反省了。”

從小敖暻就習慣於反省自己,常常是敖逴還在考慮要怎麽跟小妹解釋,她就因為長姊的沉默自己眼淚汪汪地面壁思過去了。

無論是不是她的錯。

不占理的時候,敖暻會反思自己到底錯在哪裏,占理吵贏了的時候,她又會因為對方的語塞而擔心是不是自己說的話太傷人。

敖逴也不知道懟天懟地的自己怎麽就養出了這麽一個“吾日三省吾身”的好妹妹,要知道她護短都是教一個賽一個耿直的弟弟妹妹們給逼出來的,而這個小妹妹,經常是對錯都還沒論清楚她就自己先反省起來,因此敖逴就更加偏心了,畢竟她要是不護短,豈不是讓妹妹被那些強詞奪理的家夥欺負了去?

“難不成是因為妹妹屬木所以很佛系?”某龍族皇子曾這樣猜測。

“胡說什麽呢,你們二姐也是青龍,脾氣比敖煜還爆。”

四皇子敖煜是火龍,典型的炮仗,一點就炸,二公主敖旸作為木屬青龍,和弟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同為青龍的敖暻,此刻卻藏在被窩裏糾結要不要道歉,並且猶豫不決地快要隨著水聲睡著了。

洛基洗完澡,瞥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熱氣的蒸騰讓蒼白的皮膚也由內而外泛起了淡粉的血色,水珠匯聚成股說著身體的曲線滑下,剛洗過的黑發沒有擦幹,正吸飽了水分貼在頭皮上,看起來有些狼狽,但那雙綠色的眸子更加濕潤透亮了。

詭計之神的那些惡作劇能夠得逞並不僅僅是因為聰慧的頭腦,這副俊美的皮囊同樣讓他無往不利。每當看見他無害如幼鹿的眼睛,人們總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那條銀舌頭上滾出的花言巧語,哪怕他們在此之前已經千百次宣稱自己再也不會為洛基所蠱惑。

一張令人賞心悅目的臉皮下無論藏著多少陰謀詭計,都很容易被人接受。

看到鏡中這個唇紅齒白的年輕男人,洛基扯了扯嘴角,把手貼在了鏡面上。

“都是假象而已。”

他陰鷙地看著藍色從指尖蔓延而上,逐步將鏡中人變成一個藍色皮膚的怪物,那皮膚上還有著種族的圖騰,時刻提醒他不是真的阿薩神族。

洛基是如此厭惡自己的這番模樣,以至於不惜用奧丁施與的偽裝自欺欺人,因為每次看到這個藍色的自己,他都不甘到了極點,憤怒和委屈在心底糾纏翻滾,讓他幾欲嘔吐。

不知道該恨勞菲沒有承認他,還是該恨奧丁自作主張地抱他回阿斯加德。他排斥來自約頓海姆的血統,卻是永遠成不了王儲的阿斯加德王子,夾在法布提和奧丁中間兩面不是人。他憎惡合法的勞菲森姓氏,不得不繼續頂著奧丁森的姓,因為沒了姓氏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容身之處。

但其實,他連名字都是奧丁取的,若他不承認“奧丁森”,也就一同否定了“洛基”,那他到底是誰?每到這裏他都不敢再想,只能繼續留著這個名字。

他盯著那層藍色重新隱匿於蒼白的皮膚下,綠色的眸子盯著結了一層冰的鏡面中的浴室門,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頭發,然後才身姿挺拔地走了出去。

沐浴過後的男人一出門就帶著小蒼蘭的味道,清而幽遠的香氣很快充盈整個臥室,敖暻本來已經在睡著的邊緣大鵬展翅,聞見這個味道之後強打精神回過頭來。

“雖然我跟你分明是兩類人,在香料的選擇上倒有幾分合拍。”有計劃的洛基這時候沒再以俘虜的身份自居,言談舉止間重新回歸了王子的氣度,好像他們並不是在努布拉島的簡陋木屋裏同居,而是在仙宮的會客室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