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堂堂太陰初羲元君提著氣勢洶洶的步子回去了,渡風院一片寧靜,院中長身玉立的俊朗少爺還並不知曉。
清風剛煮了一壺茶提進書房,才放穩,余光裏就瞥見飲溪疾步走進來,秀眉緊鎖,直愣愣往少爺跟前沖。手一抖,指尖碰到了滾燙的茶壺,他縮回手指轉身就往出退。
走到門口,聽到裏面傳來飲溪中氣十足的一句:“我不做通房丫頭!”
清風腳步一滯,忍不住停下側耳去聽,才一轉頭,看到少爺盯著他冰冷冷的神色:“想聽?”
清風縮了縮脖子忙搖頭,腳底踩了油,一個拐彎兒就沒了身影。
封戎這才將視線重新放在她身上,眼裏冷淡褪去,換上一副極為溫和的神色。
“出去玩一趟,又聽旁人說了什麽?怎的回來就不高興。”
“少爺,你之前是否一直將我看做通房丫頭?”飲溪心裏頭有氣,生怕自己遇人不淑,原先誆騙他是她不對,可這萬不能成為他花花心腸的借口,這世上歷來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才對,養二房的男子皆是薄幸情郎,配不得情愛二字。
若他今日說出個是,那她必定是不能允的,這就離開!
封戎看她面上氣鼓鼓的,就知曉她是聽了些不該聽的,又來傻兮兮的尋個答案了。
他樂得看她整日裏歡笑吵鬧,更樂得逗弄她,見她一時像個小炮仗一點就著,一時又像只小黃鸝蹦蹦跳跳,心裏頭有個地方就十分舒暢,好似他這一副黑白的水墨畫上忽然被染上了旁的色彩,委實令人心生愉悅。
“是不是通房丫頭又如何?”封戎刻意說的不緊不慢,自行倒上一杯茶,仿佛對此事渾然不在意。
飲溪繞到書桌正面,正對著他,胸口悶著一股氣:“總之,我不要給你做通房丫頭了!”
他手上動作一頓,噙笑問她:“不做通房丫頭,要做我的少奶奶不成?”
聽他這麽說,仿佛就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飲溪難掩失望,對著他搖頭:“我從未想過要做什麽少奶奶,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處罷了。”
此話一出,封戎就知不對了,擡眸一看,放下了手中茶杯,站起來,正了正神色:“方才是我逗弄你的,莫要當真,我若果真是個輕率之人,早該妻妾成群,何至於到了這等年歲仍是孤身一人?”
她當真是個純善之人,從不曾想過旁人會對她扯謊話,況且此人總是不一樣的,他與她認識的所有凡人都不同,飲溪說不上來為什麽,可就是覺得他是特別的,她尤其對他有一份信任。
想了想,仍是問了一句:“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有些想笑,可見她這般神情就心生憐愛,生出的將她抱在懷裏的沖動抑制不住。
挑眉,輕聲問:“誰家的通房能宿在少爺的房裏,躺在少爺的床上,還得少爺伺候,日日裏親手綰發?”
她若想起便自稱奴婢,叫一聲少爺,若想不起就是你我,從來都是恣意極了,面上說著是少爺與奴婢的關系,身份有別,可她又何時真的將自己當做奴婢,又將封戎當做少爺?
莫說是渡風院的人,此事就是放出去給送她進來的老嬤嬤知曉,都要斥她一聲不懂規矩。
提到這些,飲溪又默了,飛速瞥他一眼,又道:“你們凡——富貴人家有規矩,講究名正言順,既然如此,那我宿在你房中就是於理不合。”
睡都睡了兩日,今日才想起於理不合,封戎啼笑皆非,不知說什麽好。
罷了,若就這麽夜夜讓她躺在身旁,只能瞧不能動,他也不知曉自己能忍過幾日,未免嚇到她,往後還是分房睡吧。
他說好,又耐著性子問:“這下可滿意了?旁人與你說了什麽,你倒是說與我聽聽。”
飲溪想到適才碧丹給她看的房中術,臉上燒了燒,嘀咕一句:“原也沒說什麽,只是我今日才知曉通房丫鬟是什麽罷了。”
……
雷聲打的響,到了封戎這裏輕松兩句話便被消了。後日裏,飲溪被抱在少爺的腿上,由他捏著手做了一日的畫。
這麽清閑的日子又過了幾天,很快就是七夕,整個府上比之平時還要熱鬧上幾分,多是些未成婚的小丫頭與小廝,近日裏總是紅著臉四目相對,相約著要出去過七夕。
飲溪也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過凡人的節日,處處都新鮮。
夜色一落,街上張燈結彩,門庭若市熙熙攘攘,她幾次催促著封戎快些,才等他不急不緩牽著她的手出了門。
又到了她初來江福鎮的那一處市集上,摩肩擦踵之際,耳旁吆喝聲不斷。她看到什麽都覺有趣,看到什麽都想上去瞧一瞧,左顧右盼,很快就將少爺忘在了身後。
封戎原縱容著她四處走,也不拘著她,可街上人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起來,周圍結伴的少年郎三三兩兩成群,她這般出挑的容貌,就是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