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嚴睿跟在後面,看謝氏被婆子們推搡在地,面上滿是心疼,可嚴老夫人到底是他的母親,他不敢違逆母親斥責婆子,只能緊隨其後,連忙將地上的謝氏攙扶起來。

嚴老夫人見嚴睿這般護著謝氏,再想想昨日在怡心院查出來的事情,心裏氣得直嘔血。

捫心自問,她雖然利用謝氏打壓未央,但吃穿用度上,從不曾苛待謝氏,更讓謝氏從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成了嚴睿的續弦。

她對謝氏,說句有再造之恩都不為過,可換來的,卻是謝氏對她的百般算計,甚至設計加害她的眉兒。

回想往事,嚴老夫人只覺得一番心思喂了狗,眸光越發冰冷,只當沒看到對謝氏噓寒問暖的嚴睿,直接向未央與李季安道出事情經過。

嚴老夫人道:“我那日從祠堂離開,便覺得此事不對,我的眉兒如我一般,是耿直天真之人,怎會想出如此毒辣的計謀來?故而我回到榮養堂,便將眉兒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叫了來,一個一個地盤問。”

聽嚴老夫人對自己與柳如眉的評價是“耿直天真”,未央眸中一抹譏諷。

這可是耿直天真有生以來最冤枉的一次了。

嚴老夫人與柳如眉豈是“耿直天真”,分明是又蠢又壞。

未央眸光一閃而過,嚴老夫人並未察覺,只是說著自己的話:“果然,眉兒身邊的黃鶯招架不住,向我吐露了實情。”

“我這才知道,黃鶯其實早就被謝氏收買了,在眉兒身邊不斷挑唆,眉兒素來耳根子軟,時間長了,難免被她巧言迷惑。黃鶯見時機成熟,便為眉兒出了這等惡計,眉兒一時激憤,便中了謝氏的圈套。”

嚴睿聽此,小聲分辯道:“謝氏最是乖巧柔順,才沒有這般的心計。”

“住口,你個不孝子!”

嚴老夫人重重拍著桌子,不耐煩地打斷嚴睿的話:“你想氣死我不成?”

嚴睿不敢再說話。

事到如今,嚴睿仍百般袒護謝氏,嚴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謝氏,心中直罵謝氏狐狸精,又恨謝氏用借刀殺人之計嫁禍她的眉兒。

她就知道,她的眉兒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黃鶯挑唆的,她的眉兒是冤枉的。

未央聽嚴老夫人將一切事情推到謝氏與黃鶯身上,心中越發覺得好笑。

縱然黃鶯被謝氏收買,有心挑撥柳如眉,但柳如眉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只怕黃鶯剛開口,她便與黃鶯一拍即合,而不是像嚴老夫人說的這般,處處都是黃鶯的錯,柳如眉完全無辜,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嚴老夫人繼續道:“至於偷拿你印章的婆子,也是謝氏的人。”

“還有那個指認從夏的小廝,是個賭鬼,在外面吃酒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被謝氏用二十兩銀子收買了,才會壯著膽子汙蔑從夏。”

嚴睿有些聽不下去,想開口替謝氏分辯,然而話未出口,便見嚴老夫人極為不耐的目光,只好將心中的話咽回了肚子裏,只好溫聲安慰著謝氏。

嚴老夫人一口氣把話說完,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啐了謝氏一口。

謝氏整了整被婆子們揪得散亂的衣服與鬢發,面上絲毫不見被指認的狼狽,甩開嚴睿攙著她的胳膊的手,擡頭看著嚴老夫人,不急不忙道:“柳如眉當真是老夫人的心尖尖,縱然做出了這般的禍事,老夫人也有法子將責任全部推到旁人身上。”

謝氏拒不承認,嚴老夫人冷笑不已,對謝氏道:“鐵證如山,任你巧舌如簧,也推諉不得。”

說話間,嚴老夫人讓婆子把謝氏安排的人帶進明華堂,一切如嚴老夫人所講,此事確實是謝氏一手策劃。

嚴睿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不是知道嚴老夫人夜審謝氏的事情。

他本以為,嚴老夫人審問謝氏,是為了救柳如眉,病急亂投醫,抓未央生平最恨的謝氏來頂崗,好消了未央心中的怒火,讓未央放過柳如眉。

可現在,所有證據指向謝氏,他這才知道,往日裏與他風花雪月分外柔順貼心的謝氏,竟是這般狠辣之人。

嚴睿張了張嘴,艱難開口,問謝氏:“真的是你?”

謝氏冷哼一聲,將臉轉向一邊,並未回答嚴睿的話。

未央心中好笑。

嚴睿竟也有今日。

當年她的母親對嚴睿情根深種,不惜與家族決裂嫁給嚴睿,更動用所有關系幫助嚴睿在官場上謀得一官半職,母親這般掏心掏肺對嚴睿,換來的卻是嚴睿在母親孕期便養了外室,更在母親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在母親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嚴睿用背叛與欺騙回報了母親的一腔深情,而今謝氏也用一番算計回報了嚴睿的一番真心,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嚴老夫人見嚴睿對謝氏仍是執迷不悟,又想起往日自己待謝氏的親厚,再想想謝氏的所作所為,只覺得越發心寒,冷聲罵道:“謝氏,我待你如此親厚,睿兒待你更是不薄,你為何恩將仇報,這般算計我的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