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在整個大翰朝上下都歡歡喜喜準備過年的時候, 邊關戰敗的消息就這麽突兀傳了回來。

主帥顧硯山戰死雪嶺,雲台二十八將折損將近一半。

滿朝文武的震驚程度, 遠勝於去年在這時候得知顧臨淵戰敗連丟數城。

顧硯山是誰,當年單槍匹馬闖白虎關,於萬人軍陣中飛箭取主將性命, 救先帝於困城之中。放眼朝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等驚艷絕才之輩。

顧硯山都敗了,不免叫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大翰軍隊的士氣也是一落千丈。

關外大軍丟了倒馬關主城, 麾下葉建南等一幹將領聽從顧硯山臨終前的吩咐, 退守雪嶺天險。

軍中無統帥,軍心潰散。他們如今元氣大傷,不敢貿然進攻西羌大軍, 只有死守, 等待朝廷援兵。

消息傳回來的第二天, 顧家就掛起了白綢,顧夫人當夜尋梁自盡了。

顧家偌大一個門楣,如今只余顧臨昭一個孤女,難免叫人唏噓。

雲台二十八將中的兩名將領,帶著一支殘兵, 運送顧硯山和戰死關外的雲台將領的靈柩回京。

這一路歸來, 大到州府,小到村寨,靈柩過處, 百姓都自發的掛起白帆,為顧將軍哀悼。

聽說途徑一處小鎮時,靈柩在當地驛站停放,還有一個從山裏來的年輕獵戶,帶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在顧將軍靈柩前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才離去。

對於顧硯山的死,蕭玨怎麽都覺得蹊蹺,派了大量的暗衛前往關外查探實情。

若說去年顧臨淵全軍覆沒,是楊相出賣了軍情,那麽今年這一戰,蕭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顧硯山的身體情況。

西羌大軍的軍防部署早在顧硯山出征之前,他就全部告知顧硯山,從顧硯山出關後的路線來看,明顯也是按照他給出的計劃一路打過去的,怎會在最後關頭打下敗仗?

但事已至此,總得拿出個解決的章程來。

蕭玨在朝堂上問傳信使:“當日戰場到底是何情況?”

傳信使驚惶答道:“小人不知,只聽說那夜西羌大軍突襲營寨,顧元帥率軍上雪嶺,走到半途不知怎的,大叫著顧少將軍的名字又折了回去。雲台將領都勸不住,只得跟著追西羌軍至一線峽,在那裏遭了埋伏。將士們都說,顧元帥莫不是中了邪……”

“滿口胡言!”打斷傳信使的是李太傅。

而今這朝堂,大半官員都的尊稱他一聲李老。

朝中武將,曾經他只服郭大將軍,而今也只有顧硯山能叫他看得上眼。

他手捧玉牌向著蕭玨作揖:“陛下,西羌這些年在周邊列國迅速壯大,靠的就是國師厲無相在行軍打仗時使的那些奇門遁甲之術。顧將軍遭此不測,想來便是遭了他的旁門左道,絕非鬼怪之談。”

蕭玨也認同李太傅發說法,他跟厲無相打過交道,知曉這人在裝神弄鬼上很有一套。

為了這關外軍情,蕭玨已經好幾夜沒合眼,他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倦色:“眾卿家認為當下該如何?”

顧硯山親自掛帥都戰死,朝中武將誰還敢托大。

文臣武將一陣面面相覷後,又展開了一場唇槍舌戰。

“這……草原斷糧,西羌蠻夷為了度過隆冬,其兇悍程度不亞於草原上的野狼,微臣認為,還是講和為上。”

“講和?西羌賊子若是看準了這機會獅子大開口呢?也只有你們這些軟骨頭的文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我等文臣筋骨確實沒有你等武夫壯實,可傲骨卻不比你等少半分!若戰,朝中還有誰可掛帥?軍餉從哪裏來?”

“你這傲骨是拿去喂狗了罷?口口聲聲糧草軍餉不足,不如休戰講和,若是助長了這蠻夷威風,以後周邊列國紛紛效仿,犯我邊境,那才是後患無窮!我等雖是姚大人口中的武夫,但手上只要還有一寸鐵,就輪不到西羌賊子在我大翰疆土撒野!”

“你倒是掛帥出征啊!”

……

蕭玨被他們吵得頭疼,喝道:“吵什麽?有何良策一個一個奏上來!”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還是李太傅出列道:“陛下,如今主帥戰亡,軍心不穩,關外短期內不宜再戰。若戰,朝中需派出有威望的將帥,或是……陛下您禦駕親征。”

禦駕親征這樣的話,也只有李太傅這樣的三朝元老才敢說,其他大臣都縮著脖子跟只鵪鶉似的。

蕭玨鳳眸淩厲,一拍龍案道:“朕便禦駕親征!”

雁門關失地收不回來,終究是他心頭大患。

誰也沒有料到蕭玨會這麽拍案就定下了,滿朝文武皆惶然下跪:“望陛下三思!”

蕭玨一拂廣袖,沉喝:“朕意已決,退朝!”

言罷率先離朝,留下文武百官頓足嘆息。

有大臣埋怨李太傅:“李老,您又不知不知陛下這離經叛道的性子,怎還提議禦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