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回(第4/7頁)

穆宜萱猛地推開眾人,伸手去勾落在桌角的剪子,沒有片刻猶豫便要刺進胸口,然而想象中的痛楚並未襲來,手上卻是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噴濺。

她睜開眼瞧見是個長相陌生的丫鬟,蒼白著一張俏臉用手掌擋住了那一刺,對方的手掌幾乎被紮穿,正汩汩地流下鮮紅的淚來。

穆宜萱嚇了一跳,還未來得及有反應,卻是聽見陸箐然虛弱地道:“二小姐若是就這般死了,此生便再沒了讓大小姐刮目相看的機會了。”

穆宜萱長睫一顫,緊握著剪刀的手送了開來。

對方一語正中她的心坎。

長姐自小獨得父親青睞,無論是長相還是才華皆是一絕,是穆家不折不扣的掌上明珠。

在長姐的光環照耀下,她顯得黯淡無光。若說長姐是嬌艷的牡丹,她便是一旁的綠葉,永遠是陪襯的角色。

後來長姐進宮做了皇後,成了母儀天下的一宮主位。

她心中艷羨不已,無數復雜的情感匯聚成藤蔓生長纏繞,可是此生注定是比不過長姐了。

她原本都已放棄,直到先皇去世,先皇的弟弟陸時鄞回宮繼承皇位,她又重燃了希望,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成為皇後,就算一次也好,她要讓眾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長姐身上。

可如今希望破碎了……

若是就這般死了,在旁人的回憶中,她便注定是那個失敗者,那個陪襯。

可光是想想,她便能猜到天底下是如何將她當笑柄談得,她就呼吸不上來。

陸箐然急聲勸道:“二小姐,只要你活著,一切便有希望、有轉機。你不可以就這般放棄啊!”

漣漪也在一旁泣不成聲:“就是啊小姐您可千萬別做傻事。”

好在這個時候攝政王穆冠儒也趕了回來,他身上還沾染著外頭的寒氣,隨手將大氅解了扔到屬下手中,便彎腰抱起了癱坐地上的妹妹。

將其放在床上,冷聲吩咐道:“傳大夫來。”

穆冠儒看著往日嬌艷的如一朵花的妹妹,如今發絲繚亂臉色蒼白,湧動在心尖的怒氣更甚。

他開口道:“我不過是在外處理事務一日,你便能作出如此蠢事,這般無能懦弱,往後要如何掌管後宮。”

穆宜萱熱淚流下來:“如今封後的旨意已是下來,塵埃落定無法更改,兄長又何必拿此事刺激我?”

穆冠儒淡色的瞳仁中閃過一絲殺意,話語卻是輕描淡寫:“沈初黛死了,她不就當不成這皇後了。”

他拿起漣漪手中的帕子,輕輕擦拭著妹妹的臉龐:“一切有我做主,你又何必擔心。”

穆宜萱心頭重燃了希望,啞著聲音問道:“兄長此話當真?”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穆冠儒聲音柔下來,隨即站起了身又要出去。

“兄長你這就走了?”穆宜萱匆匆喚道。

“我還有公務未處理好,待解決了再來陪你。”

穆冠儒任由手下披上大氅,不經意掃了眼跪在一旁的一眾仆人,最後落在了陸箐然手上,那傷口被剪子戳出了個洞極是可怖,上頭的黑紅血跡已經微微凝固。

他本踏出去的步履便又退回,站在她面前,淡聲吩咐道:“擡起頭來。”

陸箐然垂著的長睫輕顫著,狠了狠心又擡起了頭,可是擡頭也不敢直視他,只將眸光落於他胸前的那仙鶴補圖上。

那仙鶴用極精細的絲線繡得徐徐如生,那黑色的眸子似乎與她對視著。

她一想到方才穆冠儒竟是一言便要決定沈小姐的生死,便知曉此人的可怕之處。當然沈公子勸說她離開攝政王府,當晚她便回來收拾包裹,都要去管家處拜別之時,她突然萌生一個念頭。

若是她將自己的身份告知攝政王,成功大鄴的長公主,讓皇上給她和沈公子賜婚,她是不是就能與沈公子在一起了?

這個念頭一旦播種在心田中,她的步伐便像是有千斤重,再無法挪開一步。

鬼使神差地,她沒有離開攝政王府,反而是留下了,只是一直未能有接觸攝政王的幾乎,直到今日。

如今被他那般冷凝的目光注視著,她心底隱隱發起毛來,身子也微顫起來。

好在穆冠儒並未多問什麽,只是開口道:“怎麽從未見過你?”

陸箐然小心翼翼地作答道:“回王爺的話,奴婢是外院的粗使婢女,今日偶然撞見漣漪姐姐,便一道跟過來了。”

穆冠儒不留痕跡地又瞥了她時手上的洞:“既是救了二小姐,往後便留在二小姐的院子,自己去庫房領點金瘡藥吧。”

“多謝王爺。”

見著面前繡著金絲蟒紋的衣擺從眼前一閃而過,她繃緊的後背這才松了下來,才發覺背後已被津津冷汗氤氳一片。

穆宜萱半躺在床榻上看著兄長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雖然自盡的想法已經消散,可是她一想起選後大典受到的屈辱,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