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背靠大樹好乘涼。

榮國府對賴家而言,除了是米缸錢袋子,他還是一顆站成永恒的巨樹。依附在榮國府的樹下,遮風擋雨,受到庇護的同時,他們還能吸收到足夠的鮮血和養份不斷的壯大自己。

赦造國公府邸,又養出了金尊玉貴的大姑娘,哪怕賈赦兄弟倆皆文武不濟,只要大姑娘能在宮裏立足,賈家下一代的哥兒能正常出仕,榮國府就不是小門小戶可比的。而他們賴家的子孫哪怕脫了奴藉,考了前程,也需要有人扶持幫襯。

在人脈上,賴家終歸不得不認命。

家生子的出身……是他們的硬傷。

所以哪怕孫子輩的都脫藉了,他們這些老骨頭也有不能離開榮國府的因由。

說起來賴嬤嬤活到如今這把年紀,也算是閱人無數。但緋歌今天的表現確著實讓人驚艷。至少以緋歌的‘出身’來看是這樣的。

緋歌是外面買來的,更應該比府裏嬌養的丫頭知道銀錢的價值。鸚哥兒家的事,瞞不了旁人。別說這簪子和二十兩銀票鸚哥兒拿不出來,就是拿的出來,這會子的鸚哥兒怕是也想不到找人幫忙。

重義而輕財,又拿捏得住分寸。進退之間不卑不亢,給彼此留了余地和臉面。動之以情,形勢利誘為主,再以人情人脈為輔。最後再隱隱點出賴家如今面臨的‘青黃不接’,叫自己不由不跟著她的想法走。

沒錯,賴家如今就是青黃不接。

想要獲得更大的利益,就必須在關鍵的位置上有自己的人。換句諺語差不多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這個道理榮國府的三等丫頭用後腳跟想都能想明白,而賴嬤嬤能帶著一家老小在榮寧兩府上千的下人中殺出重圍,扶著兩個兒子分別成了寧榮兩府的大管家,其眼界也非一般奴仆可比。

她看的更遠,也想的更通透,心……也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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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太太還在榮慶堂一天,他們賴家就仍是榮國府第一等家生子。等哪日沒了,榮國府兩房必然會分家,他們賴家命運如何,全看兩房主子的心思。

她上了年紀,老太太也年事已高,多早晚的事也說不得。兩個兒子倒還好,如今都熬到了大管家的位置。只賴家的第三代卻沒人在府中當差了。或者說,賴家沒有人可以左右賈家的第三代接班人了。

賴家想繼續跟榮國府相依相偎,就得做好承上啟下這個交接工作。

那麽問題來了,做這麽多的事,都是為了子孫計,她又怎麽會舍得將孫子孫女再送進去為奴為婢呢?

更何況孫子,孫女她哪一個都舍不得。

於是思來想去,聊勝於無之下賴嬤嬤便在自家挨著後墻的小院裏養了幾個小丫頭,小的三四歲,大的五六歲。

有長相精致出挑的,也有長的憨厚溫吞的,更有長的普通卻機靈嘴巧的……

她每日都會抽個時間過去看上一回,再聯絡一下感情。心想等稍大些送到府裏,多少是個意思。

這些小丫頭送到府裏,安排到主子身邊侍候,若有那一兩個得了主子青眼收到房裏……賴家的地位也就更鞏固了。

如今珠大爺成親在即,璉二爺也到了知事的年紀,寶二爺年紀雖小,卻也是見風就長的歲數。

與其等這一波小丫頭都調/教好的緩緩的送進府,還不如撿幾個現成的。

想到這裏,賴嬤嬤便笑了。

面前的丫頭雖然看起來重情義,卻不是個好拿捏的。

今兒以她的身份送來‘重禮’卻絕口不提求人的話,可見是給自己留了余地。

幫不幫,在你。將來這人情誰還,你得找正主去,她是沒那個義務噠。

是的,這就是緋歌表達出來的意思。

再沒為了旁人將自己搭進去的道理,她的蓮花屬性裏可真沒有白色這一道顏色。

別說緋歌不樂意,就是賴嬤嬤也不敢用。這樣的丫頭,才多點年紀就這般有主意了,賴家真選了這一個,說不定不出幾年就成了人家的踏腳石,給他人做嫁衣裳。

從來做生意都不是這麽做的。

想了那麽多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賴嬤嬤定了主意便笑著對緋歌道,“恍惚聽人說你現在跟著大姑娘讀書識字?正巧昨兒外面送了套文房四寶給我們榮哥兒。好不好的,老婆子也不懂,姑娘帶回去將使著吧。”

緋歌聞言,連忙起身道謝,“嬤嬤折煞我了,大姑娘好學勤敏,緋歌侍候在跟前,聽得多了,略認得幾個字,僥幸不做睜眼瞎罷了,哪裏就需要這等物件。榮哥兒的東西自是極好的。甭管是誰送來的,必是用了心思傾力而為。

不過……長者賜不應辭。我原就有心與嬤嬤親香,嬤嬤賞我東西,也是看得起我,那緋歌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只今兒偏得了套文房四寶,明日若不學個明白出來,豈不是要愧對了嬤嬤的厚愛,榮哥兒的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