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路走來,心裏想的,嘴裏念的都是那道‘侉燉駝峰’,咽了咽口水,仿佛冬筍和火腿的味道還留在齒間。於是緋歌腳步都帶著幾分急切。

“怎麽才來?”抱琴見緋歌走進院子,狀似急切的走到緋歌跟前,附身對著緋歌咬耳朵,“你做事也忒沒章法了些,老太太和太太那裏我沒有辦法,大姑娘這裏已經幫你說過情了,你進去後小心應對,大姑娘不會……”

話落還一臉擔心寬慰的拍了拍緋歌的小手。

緋歌低頭,神色莫名的看著兩人相疊的爪子,心中不由更加堅定了遠離廚房,不動針線的決定。

瞧瞧,瞧瞧,還是一等大丫頭呢,那雙手還沒她這個三等丫頭的細嫩呢。

舔了下雙唇,緋歌心忖,許是她為奴為婢的繭子都長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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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薄唇的人都薄情,她這靠嘴炮忽悠磨厚的嘴皮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從本質上改善一下她的薄情體質?

呃……要真能這麽算,那修腳的豈不是……

瞬間將腦補出來的畫面拍出腦外,緋歌一邊往元春房間走,一邊一張小臉可嚴肅的對抱琴點頭,“抱琴姐姐不要擔心啦~,咱們府上是百年的積善之家,上到老太太下到姑娘小爺,哪個不是良善好人?府上重孝道,我也沒懈怠差事,主子們又怎麽會怪我呢。”

抱琴抽了下嘴角,真心想問她,站在主子門外拍這種馬屁真的好?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蘇緋歌。

嘖,緋歌要是知道抱琴是這麽想她的,那她一定會告訴抱琴,對於愛一定要說出口的現代人來說,這就不算事兒。

從小到大,從我愛你到我愛死你了,緋歌都不知道對多少家人朋友和多少可歌可敬值得尊敬的人們說過我愛你了。隔著房門表白一公司小領導,小菜一碟。

就是不知道房間裏的元大姑娘有沒有被這直白的熱情嚇到?

元春沒嚇到,不過卻被緋歌的熱情囧到了。

等緋歌進了屋子,元春只坐在椅子裏不緊不慢的喝著手上的茶。

慢條斯理的輕輕吹幾下,淺淺抿上一口的那種。

請安問好,然後低垂眼眸,安靜的站在那裏等元春發話。

“一直知道你與旁個不同,今日方覺出個中由來。”

緋歌眨眨眼,一副沒聽懂元春這話的樣子,“旁人不是家生子,就是被父母爹娘家人送進府裏享福的,唯獨緋歌跟著個喪天良的拐子走南闖北,風吹雨打……若不是太太慈悲,老太太慈祥買了緋歌進府,緋歌說不定就真的病死了。”

就緋歌這容貌和最適宜調理的年紀賣到哪裏去都比賣到榮國府裏當丫頭值錢。

可誰讓緋歌有心機呢。

瞎眼婆婆眼瞎心不瞎,當初沒有弄死緋歌,也不會用心照顧她。年紀小小的,不敢上井台,更不敢上灶台。所以緋歌小臉灰灰的,衣服臟臟的,頭發也是不會梳的鳥巢狀。

一種原始的淩亂邋遢美。

被拐子拐走後,拐子也沒怎麽給緋歌收拾。當然了,年紀大一些了的緋歌也不敢收拾自己。

就那麽邋遢的過了兩三年,他們又回到了京城。一到京城,緋歌就病了。

看病要花銀子,拐子哪舍得。抓了幾副藥見緋歌一直沒好,也就泄氣了。

緋歌覺得之所以病了是因為長年不講究衛生,最後將自己埋汰病的。再加上路上辛苦沒有休息好,她又有些‘嬌氣’。幹幹凈凈的收拾一回,再吃點好的,這病一準就好。所以那個黑兮兮,苦死人的湯藥……緋歌學著桃園結拜的樣子祭了天地。

拐子怕將‘貨’砸在手裏血本無歸,急匆匆將緋歌賣了,這才堪堪討回了些那兩三年跟團遊的旅行費用。

這一賣拐子還沒說什麽呢,緋歌就傷心了。

榮國府財大氣粗,只給了她十兩銀子的賣身價。雖然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了,但這身價竟然比花珍珠少了整整五兩呢。

想到這裏,緋歌就是一臉委屈。

掉價了哇。

到底是閨閣少女,元春這會兒心腸還很柔軟。聽到緋歌這話,心下同情,遂又問起緋歌幼時記憶。

“那時太小,好多事情已經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家裏有顆極高的棗樹,爹爹經常不在家……”歪著頭,緋歌毫不心虛的將早前就編好的說詞道了出來。

“也罷了。”緋歌話畢,元春淡淡點頭,“咱們府上還有幾分體面,回頭叫周瑞去衙門走一趟,請衙門裏的大人們多費些心也就是了。”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尋親這種事,派個府上的管事去說一聲,總比一個小丫頭有用。

一聽元春這麽說,緋歌只得揚起一張感動的小臉朝著元春跪下磕頭謝恩了。

我嘞個去,姑娘她這雙膝蓋多金貴呀。你們老賈家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姑娘大恩,感激不盡。緋歌之所以會鼓足勇氣去衙門,還要多虧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