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雙紅豆(2)(第2/4頁)

那布包只有成/人手指節大小,掉在地上俄頃就被於存抄在手裏,卻有股幽異的香氣已經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擴散了開來。

秦昭儀突然拄著貴妃榻撐起了身子。

她身上帶著傷,這一下似乎抻到了創口,就有股殷色從纏著的素縑裏洇了出來。

她恍然不覺,身子用力向前探著,目光死死地盯著侍衛手中那只小小的布囊。

那香味妖異又繾綣,乍一入鼻腔中,就使人稍稍地生出一股酸/軟無力之感,又有股無明的燥火從心底“騰”地燃燒起來。

容晚初原本心中就有些惱意,被這股邪火拱得益盛,不由得將帕子在鼻端拂了拂,中正寧和的檀香氣稍稍驅走了那一縷異香,

她微微蹙了蹙眉。

於存已經低下頭去,雙手捧著那只布囊,低聲道:“卑職昨日受人所托,要將其中此物置於陛下書房外的香爐之中。陛下待卑職隆恩浩蕩,卑職卻生出背主之心,請娘娘稽查其中首尾,降罪責於卑職。”

他音調中還有些難以掩飾的顫抖,那雙手也是戰栗的。

容晚初微微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秦昭儀卻已經尖聲道:“你撒謊!誰知道你是從什麽地方尋來這等腌臜之物,穢亂宮廷!你該死,該死!”

她這樣的失態,在場誰還不知道她於中有些幹礙。

容晚初沒有理會她的嘶喊,只是看著於存,問道:“你受誰的所托?”

於存微微猶豫了一瞬。

容晚初沒有催促、逼/迫他。

——此人既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想必心中已經有個輕重和取舍。

她神色並不嚴厲,就面容沉靜地坐在那裏,仿佛對方才聽到的話也沒有驚訝。

於存的遲疑並不長久,就低聲道:“回娘娘,是臣的同鄉,夕雲宮的陳滿公公。”

竟然是鄉黨。

這世道忠孝節義大於天,律法還講一句親親相隱。為了向天子盡忠,輕而易舉就將孝義都賣了個幹凈,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得到的。

容晚初這一次重新地打量了面前的這名年輕侍衛。

他跪在她面前的時候,那種由衷的、無法掩飾的尊敬和畏懼,同樣逃不過容晚初的眼睛。

看上去也儼然只是一個事君忠直、純心不二的臣子。

她只在片刻之間,就把這一點心思暫時擱置了,微微地靜了靜,道:“本宮知道了。”

於存囁喏著,像是猶想要說些什麽,容晚初已經溫聲道:“於侍衛,汝身功過,當有陛下裁奪。本宮先當有賞。”

於存唇角翕動,一時難以說出別的話來。秦昭儀見容晚初自顧自地同人說話,全然沒有人理會她,隨手從手邊抓了什麽就丟了出去。

小瓷瓶跌在地上發出碎裂的清響,清苦的木氛流了出來——原是太醫留給她敷傷口的藥粉,此刻白白地濺灑了一地,秦昭儀就抱膝坐在那裏,怔怔地盯著地面上的白色痕跡。

容晚初眉梢微蹙,側首稍稍地示意了一下,就有宮女知機地上前來,引著於存離開了。

少女已經站起身來,走到貴妃榻前,一手按住了秦昭儀的傷肩,秦昭儀“啊”地失聲喊了出來,劇痛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她壓著肩,仰在了靠背上。

她對上了少女沉冽的眉眼。

腰間忽然一緊,隨即又是一輕,那枚掛在宮絳上的香囊已經被解了下去,容晚初重新放開了她,垂著眼一手解著香囊,就露出裏面一疊微紅褐色的幹燥花瓣。

用手輕輕一撚,就碎成了殘末。容晚初將手指擡到鼻端嗅了嗅,除了花草莖葉特有的枯味,並沒有其他的氣味。

秦昭儀怔怔地望著她這一系列利落到近乎酷烈的動作,一時仿佛忘了反應。

容晚初已經淡淡地問道:“這就是夜合花?”

秦昭儀沒有說話,在容晚初重新望過來的時候,她再度輕輕地笑了起來,道:“貴妃娘娘,我同您有話說。”

她笑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幽冷,一雙眼定定地望著人,有十分的古怪。

容晚初沒有去猜測她這樣鍥而不舍究竟要說些什麽。

少女漫不經心的樣子落進秦昭儀的眼睛裏,讓她胸臆中的那把火越燒越旺/盛,森森然地道:“貴妃娘娘,這些日子同陛下相處十分愉快罷。”

“讓我猜猜,他是不是也喜歡貴妃娘娘的好顏色呢?”

“畢竟。”她忽然笑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高高地勾起了嘴角。

容晚初若有所覺,霍然沉聲喝道:“都出去!”

宮人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走在最後的宮娥回身虛虛地掩上了門,貴妃榻上的秦碧華卻暢快地笑著,揚起了聲音高聲道:“畢竟貴妃娘娘這樣的絕色,那等孤魂野鬼、山精魅怪,一輩子也見不到一回呢!”

容晚初立在地中,目光冰冷如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