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歸來

“擲彈手,投彈……”

塹壕岔口處,魏斯在各種雜亂的聲響中聽到諾曼人發出戰鬥口令,他頓時像一只預感到威脅逼近的貓,渾身毛發都炸了起來。在吞噬了千萬生命的蘇德戰場,雙方視沖鋒槍和手榴彈的組合為最佳近戰套餐,又稱“沖鋒槍加手榴彈近戰金不換”,可見這兩種常規武器在近戰中的威力。

魏斯雖有防備之心,但他手速再快,也難搶在敵人之前投擲威力加強型手雷。於是,他迅速沿著塹壕反向移動,結果還沒跑出三米,身後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而且還是“雙響炮”。強勁的沖擊,猶如一個猛人用砂鍋大的拳頭從背後連擊了兩拳,那可不止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感覺要靈魂出竅似的。

魏斯撲在地上,背上熱辣辣的,腦袋發懵、耳朵生鳴,視線也有些模糊,一種莫名的倦怠感襲來,潛意識裏很想就這樣睡上一覺,但理性的思維在這時候給了他一針強心劑。魏斯咬牙、捏拳,心中一聲呐喊,將那惰性的意識驅散,終於重新提起了一口氣,一切感官又都恢復如常。

“諾曼人過來了!穩住!穩住!看到敵人再開火!”

有人正用阿爾斯特語大聲招呼同伴,魏斯擡頭一看,那是個一臉英氣的少尉,年齡看起來還不到25,應該是從軍校畢業不久,既有蓬勃朝氣,又顯穩重堅毅。他雙手雙槍,用的是兩支聯邦軍隊的制式半自動手槍,一邊高呼,一邊開火,模樣倒也威風。在他周圍,四名聯邦軍士兵或蹲或站,手裏端著格魯曼步槍,正聚精會神地進行瞄準。

聽到嘎嘎嘎的機槍聲在塹壕中跳躍,魏斯當即轉身橫滾,挨著塹壕壁坐了起來。岔口位置這時還看不到諾曼人的身影,但清晰的槍聲、可辨的彈痕,揭示出了敵人正在步步逼近的現狀。也許再有幾秒鐘,那些諾曼士兵就會出現在岔口,但魏斯可敢不指望諾曼人會傻傻地出來給他們當靶子?跟他們交手多次,吃了各種格言感到虧,從來就沒輕易占過他們便宜!

古人有雲,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魏斯左手往腰後一摸,居然摸空,心中暗道不好:菠米彈沒了!怎麽會呢?明明記得還有一枚,是記錯了,還是在戰鬥過程中意外丟失?當前的形勢下,魏斯沒工夫探尋真相,他飛快地收回左手,以雙手持槍的姿態瞄準岔口處。

一秒接著一秒,時間在悄然流逝,敵人卻遲遲沒有現身,氣氛凝結成冰,讓人無法呼吸。為了洞察敵人的舉動,魏斯不顧精神上的疲態,兩度使用他的人肉雷達,可是,諾曼人始終在離岔口六七米的地方徘徊,期間雖有士兵倒斃,但增補上來的要比減員多得多。他們明明可以一鼓作氣地拿下岔口,繼續向那座失陷的堡壘推進,卻在這裏仿徨不前,難道是要攢足了勁來個一錘定音?還是等待友軍來個前後夾擊?

魏斯可以隔墻盯人,卻沒法透穿皮囊窺覷人心。以這個岔口為界,離開堡壘進入塹壕的聯邦軍被切割成了並不完全孤立的兩部分——諾曼人的防禦陣地縱橫交錯,堵塞一個岔口,還能夠迂回相通,只是對聯邦軍官兵而言,這裏的戰爭迷霧還處在探索初期,冒然深入未知區域無異於妙齡少女深夜搭乘網約車,完全是拿身家性命在冒險!

進退兩難之間,魏斯再次眯起眼睛,強撐著精神探察敵情。那些紅色虛框的數量又增加了不少,他們依然在離岔口好幾米的地方徘徊不前,但,這一次魏斯在較近距離看到了大量的綠色虛框。他們仿佛是驅散寒意的暖流,洶湧而來,勢不可擋。

此前,離岔口最近的是諾曼人,隨著聯邦軍士兵的呼喊聲愈發雄渾澎湃,魏斯大聲提醒身邊幾名緊張兮兮的聯邦軍官兵:“注意!我們的部隊上來了!別誤傷自己人!”

“你確定?”那一臉英氣的聯邦軍少尉剛剛問出這句話,在他們正對的塹壕岔口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矯健的身影。斯人戴著聯邦軍制式鋼盔,穿著整套的卡其色作戰服,佩著單兵裝具,手裏端著一支插上了刺刀的格魯曼步槍。在站上塹壕的那一刻,此人如同矗立在廣場上的雕塑,展現出了戰神般英武不凡的姿態!

聯邦軍從正面攻入諾曼軍隊的防線,對魏斯以及這些孤軍突入敵軍陣地的驍勇戰士而言,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有種難以言喻的解脫。轉瞬過後,站上塹壕的聯邦軍士兵呈幾何倍數的增加,他們有的當即被諾曼人的槍彈擊倒,有的端槍俯射,有的一躍而下。塹壕裏,槍聲、喊殺聲、哀嚎聲交雜在一起,鬧哄哄的成了一鍋沸水……

隨著數以百計、千計的聯邦軍士兵攻入諾曼軍隊的一線陣地,這裏的戰鬥立即呈現一邊倒的場面。以鐵血精神彪炳史冊的諾曼軍人,並沒有拿出死戰不退的氣魄來,他們大多邊打邊撤,有的索性頭也不回地奔回二線陣地,還有些被斷了退路,很痛快地向聯邦軍繳械投降。不消一刻鐘,諾曼人在霍芬蒂斯東南布設的築壘防禦地帶盡數為聯邦軍隊所占,通往霍芬蒂斯軍事基地舊址的洞門就此敞開,但是,奪回那些原本用來囤積軍用物資、駐紮和訓練部隊的軍事設施,對改變戰局並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相反,部署在霍芬蒂斯的數萬諾曼軍隊,有不少是經驗豐富的精銳之士,環繞霍芬蒂斯構築的工事不但儲備了相當數量的武器彈藥,還寄托了他們層層遲滯、步步消耗聯邦軍的心理預期。因此,聯邦軍隊的作戰目標不應該是霍芬蒂斯的中心地帶,而是四圍的諾曼軍隊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