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案卷(第2/3頁)

她只能盡快大婚,盡快親政。走一步與楚家硬剛的險棋,強行收回兵權。

如今刑部告訴她,楚家沒問題?

她覺得不可思議。

刑部尚書卻艱難啟齒道:“那些書信……對不上。”

女皇不作聲,只目不轉睛地淡看著她。

刑部尚書硬著頭皮往下說:“楚家人寧死不認,涉事將領亦不認。其中還有……還有兩個,說自己從未與楚家有過走動,臣與大理寺一並審了,確是如此。”

她越說越冒冷汗,言及此處,禁不住地擦了把額頭。

接著又道:“不過最要緊的幾位……依陛下旨意,從不曾動過刑。若陛下準許動刑,能問出些實話也未可知。”

“實話”。

虞錦心下一聲輕笑。

她自聽得出刑部尚書這是給她台階下。也是,一道道極刑加上,什麽口供拿不到?

可她初時為什麽不願動刑?是因她慮及楚家原來的功勛,怕天下人說她言行逼供,屈打成招。

刑部尚書又抹了把冷汗:“再……再不然,讓宮正司問一問元君,或許也能有用。元君畢竟是楚薄親子,雖是男子,大抵也知道些事情……”

“又或者……”刑部尚書搜腸刮肚地繼續說,“其實楚枚弑君之罪,已足夠誅其九族了。”

她真是在很努力地給她找台階了。

虞錦聽得說不出話,不知如何接口。

如果只是審不出來,她還可以心安理得地點頭同意動刑,直到她們吐口。

按方才刑部尚書言及的那兩個將領,明裏暗裏指向一件事——怕是有人栽贓。

兩位將領與楚家從未有過走動,卻偏偏出了勾結謀逆的大事,不是栽贓是什麽?

這便不只是楚家人招不招那麽簡單了。

那讓她以弑君之罪直接滅了楚家滿門?

呵,凡事總有因果。她不讓他們一家入獄,楚枚哪回行刺?如今不把其他罪名說出個所以然來,只以這一條治罪,固然說得過去,但日後史書上的罵只怕還是要挨的。

至於逼供楚傾……

虞錦心神凝滯,久久辨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又逼著自己抽神,告訴二人:“把案卷送來給朕看看。”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一應,見女皇不欲多言,就告了退。

鄴風很快入了殿來,稟說:“工部尚書已在殿外候見。”

“改日吧。”女皇神情懨懨地擺手,“朕有些事,要好好想想。”

案卷不一刻就呈進了宮,虞錦屏退宮人,一頁頁翻著,越翻越心驚膽寒。

這個結果顯讓刑部也很為難,案卷的措辭極盡委婉,許多地方都寫得模棱兩可,並未直言楚家無罪。

但饒是如此,也足以讓人讀出那份疑慮。

細枝末節之中栽贓陷害的味道太重了,刑部看得出,她也看得出。

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她收了楚家的兵權、將楚家抄家,又將一家子人在詔獄裏關了三年。

現在講這個結果擺到她面前,她該怎麽辦?

幕後黑手固然要查,可楚家要如何是好?

她一直那麽篤信楚家就是奸佞,看到史書給楚家翻了案都只覺得是後世在瞎搞。

如今卻突然告訴她,楚家真的不是奸佞,而她是真的昏君。

她一點準備都沒有,莫名的恥辱感讓她臉上發燙。

虞錦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放下的案卷,魂不守舍的一步步向外踱去。

直至鄴風出現在面前,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已離了殿。鄴風給她披上鬥篷,打量著她的神色詢問:“陛下要出去?”

她沉吟了一瞬:“朕去德儀殿一趟,你們都不必跟著。”

鄴風頷首退開,她安靜無聲地行下石階,向後折去,繞過鸞棲殿再穿過一道宮門,就是後宮。

作為元君居所的德儀殿是最靠前的一處宮室,地處中軸線上,與前頭的鸞棲殿相呼應。

虞錦步入殿門,德儀殿裏安靜得有些過分。兩名宮人上前迎駕,腳步也很輕。

“陛下。”他們跪地叩首,她不由自主地也放輕聲音:“元君呢?”

“……在午睡。”其中一人道,“剛睡下。下奴去請元君起來。”

“不必了。”她搖頭,說著信步走向寢殿。走了幾步,腳下又停住,“拿酒來,要烈的,多拿些。”

兩名宮侍都是一愣,不及多言,女皇已進了殿去。

寢殿裏更安靜了些,他沒睡正經的床榻,而是睡在了靠窗的羅漢床上。晌午的陽光被窗紙濾出柔和的光束,投在他的睡容上,安靜溫和。

殿內的炭火燒得很足,他便沒更衣也沒蓋被子,寬大的袍擺與衣袖半垂在地上,姿態隨意瀟灑。

她不知第多少次感慨他真好看,一股怯意又令她不敢走近看他,四下瞧瞧,坐去了桌邊。

她該怎麽辦好呢?

她看著他,心思更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