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說開

虞錦斟字酌句地告訴他:“朕現下沒心思想這些,今年便不打算選了。元君你到時眼睛若能養好,就幫朕給宗室們選一選人;若你還看不見,朕就自己來,你看行不行?”

楚傾怔然。她這番話讓他意外,腦海中又還轉著楚休的事,一時禁不住地冒出些既離奇又沾點邊的猜測。

他沉了沉:“太醫適才來為臣換藥,臣已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了。”

“真的?”虞錦一喜,“太好了。”

他頷首:“臣想問問陛下,待得臣養好眼睛回了德儀殿,楚休怎麽辦?”

語畢他屏息,全神貫注地去探她的心思。

虞錦道:“楚休啊……就讓他留在禦前吧!”

他聽到她心裏在說:“他可太重要了。”

口中續道:“你放心,朕肯定不委屈他。你若有事找他也隨時讓他過去便是,這都好說。”

楚傾如鯁在喉,心緒漸漸變得亂了,無聲地長聲籲氣。

緩過幾分,他淡聲又說:“大選的事,臣既要幫宗室挑選,也可為陛下再選一個,充掖後宮。”

“……不用了!”虞錦立即否決,“朕現在真沒這個心情。”

“朝上忙著呢,想當個明君我容易嗎?”

“後宮吧,在精不在多。”

“我等到心裏的那個人便是!”

他聽到她心裏說。

楚傾更窒息了。

適才他不過鬼使神差地有個念頭,覺得她莫不是為了楚休而無心大選?想罷便也覺得並不可能。

可什麽叫“我等到心裏的那個人便是”?

他深呼吸:“陛下。”

“嗯?”

“臣覺得……”他心亂如麻地想了想,“楚休自入宮就在浣衣局,對宮中禮數並不熟悉,留在禦前怕要誤事,不如還是讓他隨臣回德儀殿為好。”

“……元君?”虞錦察覺到了不對。

他的話題跳來跳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這又不是酒桌上聊天,是她拿了正事來說,哪有這樣聊的?

側首看了看他的神情,她愈發確定這種感覺。

他眼上雖仍覆著白絹,看不見她,她亦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但仍能看出他臉上的幾分不安。

他這個人,沒事的時候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幾分不安一躍上眉梢就明顯極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她打量著他。

他說:“沒有。”

她想想他方才的話,又問:“楚休怎麽了?”

邊說邊環顧四周,見楚休不在房裏,就要起身往外去:“你若不說,朕就找楚休問去。”

她往外走著,他聽到她的心聲:“哎嘛楚休又出啥事了吧!”

“難不成楊宣明又欺負他了?”

“可別啊啊啊啊啊楚休必須給我平平安安的!!!”

“……陛下!”楚傾喊住她。虞錦轉過頭,看到他面上的不安更明顯了一點。

她皺眉:“楚休到底怎麽了,你說便是,朕幫你。”

他怔怔搖頭:“楚休沒事,是臣有話要跟陛下說。”

語中一頓,他又道:“陛下坐。”

虞錦懷揣著滿腹疑惑折回去,沒再到床邊和他同坐,而是坐到了幾步外的桌邊,與他遙遙相對,能看清他的每一分神情。

楚傾喚了人進來上茶,讓她心裏更好奇了:什麽事啊搞得這麽嚴肅?

趁著宮侍上茶的工夫,楚傾心中已鬥轉星移般的將事情想了個幾個來回。終是覺得,問便問吧。

若她對楚休無意,也不會因為他問了就生出心意;若本來就有意,這層窗戶紙也是遲早要捅破的。

情愫總是越等越深,他現在趁早勸她,好過等她執念已深時再行開口。

楚傾一壁想著,一壁抿了口茶,深吸著濃郁的茶香緩和心緒。

虞錦懷著不解,也隨之抿起了茶。

“陛下。”楚傾放下茶盞,定了定神,“恕臣冒昧一問——您對楚休到底什麽心思?”

殿門沒關,守在門外的兩個宮侍都臉色一僵,想回頭又不敢回頭。

側殿裏也靜了,楚傾再探不到心事,只得靜聽每一分聲響。

過了片刻,聽到一聲悶悶的:“吭——”

虞錦被那小半口茶嗆著了。

酸脹感讓她想要咳嗽,然口中還有余水,也不好張口猛咳。又吭了好幾聲,她終於吸了口涼氣:“你再說一遍?!”

楚傾離席,大禮下拜:“陛下恕罪。”

“楚休還不滿十四!在你眼裏我是那種禽獸嗎?!”虞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微怔,遂道:“臣沒有那個意思。”

虞錦反問:“那你什麽意思?!”

語畢她猛地回神,問題並不在他。

這個年代大家本身就成婚都早,十七八的女孩和十三四的男孩結親稀松平常,年齡差也算不得大。

是她受了二十一世紀的影響,潛意識裏覺得睡一個不滿十四的小弟弟很變態,所以發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