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漆黑如墨的夜幕下,強烈的車燈光將沈復投在地上的身影拉長。

曲筆芯坐在駕駛座上,是用盡力氣才克制住撞死他的沖動,小臉很冷漠,伸手將包裏的化妝鏡和口紅翻出來,把被他在書房吃掉的口紅補回來後,緩緩啟動車子,連眼角余光都不給還站在別墅門口旁邊的男人。

開車出了別墅區,再也看不見沈復的身影後……

曲筆芯憋在心口的那股氣,才消散了一半。

她今晚沒有從沈復那邊問出溫家的情況,拿出手機給賀青池撥打了電話同時,順便把這個男人的聯系方式也拉入黑名單。

此刻賀家,賀青池接到曲筆芯的電話,安靜聽了她半分鐘。

溫家封鎖了這一切消息,誰也不知道溫樹臣身體狀況如何。

醫生能不能治好他,都是未知數。

賀青池無法自控地的感覺全身都在陣陣疼痛,說哪裏不舒服,她又指不出來,深夜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黑夜將她徹底侵吞,淩晨四點醒來過一次,低垂纖長的睫動了動,意識有些恍惚的緣故,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畫面。

她被遺忘在心底的那些往事記憶,好似有了隱約蘇醒的跡象。

回賀家的第一個晚上,賀青池做了很多的夢,片段一些很清晰一些很模糊,她夢中看見自己被綁住手腳丟在了後備箱,身邊有個影像靜靜的陪著她,看不清容貌,夢境的畫面翻轉換了五六個,每次忍不住想害怕的時候,這個影像就會出現擋在自己面前。

可是這些都無用,夢裏夢外,仿佛化成了尖銳的碎片,讓賀青池實實遭受到了不少折磨,劇痛帶著無盡黑暗也隨之撲面而來。

醒轉時,窗外的陽光正好。

賀青池躺在床上,一片空蕩蕩沒有溫度。

她睜開眼,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很久,下意識想要轉過身,才發現旁邊枕頭上沒有男人的一絲氣息。

有些習慣,早就已經深入骨髓了。

賀青池接下來在賀家養腿傷的這段時間裏,睡夢中會忍不住的落淚,醒來會下意識想摸索身邊有沒有人,會忍不住去呼吸尋找枕頭上的氣息。

可是都找不到溫樹臣的痕跡了——

這裏是賀家,又怎麽有他的痕跡?

賀爸爸許是怕女兒想不開,這段時間裏讓賀家的幾個小堂妹有空就回家淪落的陪伴賀青池解悶,所有人都避之不提有關溫家的一切,小心翼翼地,就怕會說錯話惹的賀青池傷心。

在人前,賀青池安安靜靜的養傷,沒有跟個瘋子一樣鬧騰得全家不能安寧。

她一日三餐都聽從家庭醫生的吩咐去吃,夜裏到了九點就把房間的燈光了,賀爸爸每晚都放心不下過來偷偷的看,他只知道賀青池安靜地躺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卻沒有發現她時常獨自睜著眼睛到天亮。

近一個月裏,跟人溝通正常,飲食也正常,心情起伏不大。

這因為這樣,賀爸爸內心就更加不安了,他私底下找了家庭醫生說:“她當年綁架被接回家,一開始那幾天也是吃好喝好睡好,後來就開始發燒啊不省人事。”

家庭醫生給賀青池的身體健康都檢查了一遍,膝蓋的骨折傷也養的很好,覺得是做父親的多慮了。

即便是再三保證賀青池沒事,賀爸爸還是沒有放下心。

他擔憂的夜不能寐,到最後發福的身體都瘦了兩圈下來。

賀青池的情況,在三天後爆發了出來。

原因無它,是江城那邊派了一個律師團隊和秘書過來,其中沒有宋朝的影子,除了律師團隊裏有兩個她當初簽下結婚協議書的時候見過的男人外,其他的都是陌生面孔。

時隔一個月,溫樹臣終於派人過來了。

他吩咐律師團隊給賀家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協議書,賀青池已經能坐輪椅下樓,客廳裏,她沒有去看協議書裏的內容,一字都不願意看。

律師團為首穿著黑藍色西服的男人,字語行間清晰有條的轉述給她:“這些資產,都是溫總轉贈給溫太太您的。”

賀青池唇瓣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她沒有接過來,眼睛漆黑看著這些男人:“他想離婚?”

律師團愣了下,旁邊的秘書上前快速說:“溫總的意思是接下來他可能無法照顧太太,所以這些算是……”

補償二字,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賀青池腦子聽得亂糟糟的,只記得溫樹臣不是派一整個律師團隊來跟她離婚。

這些資產都是他名下的,金額無法估量,都眼睛不眨給了她。

要與不要,旁邊賀爸爸沉默地尊重女兒的任何決定。

賀青池眼睫毛下垂,掩去了一片情緒後,開口問:“他身體還好嗎?”

秘書沒說話。

氣氛安靜了半響,賀青池不願意往壞的地方想。

可是溫樹臣的情況要是好轉,他為什麽迫不及待地要把資產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