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船在運河上行了整整二十五天,在一個清晨抵達京城。

京城更冷,遍地積雪,陌生的口音讓人頭痛,還好三人是一同前來,彼此照應,又有周放派人來接,這才能快速安頓下來。

只是周放現在是禮部官員,每日要去禮部點到,處理公務,沒能親自接人。

直到傍晚,溫鈞才見到了從禮部回來的他。

“老師。”

溫鈞在師母的安排下洗漱歇息過,恢復些許精神,守在院子裏,見周放回來,立刻拱手行了一個大禮,尊敬叫道。

周放微愣,上下打量溫鈞,露出一絲驚訝之色:“睽違三年,你的變化倒是不小。”

他調侃了一句,走在前面帶路:“走吧,書房裏說話。”

溫鈞老實跟上,師徒倆到了書房裏,周放先坐下,嘆口氣道:“沒想到你走得比為師預想的還要遠……”

“都是老師教導有方。”

周放擺手:“少說這些,我才教了你一年時間,能有如今,全靠你自己。”

溫鈞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周放眼睛一瞪:“怎麽,你還真的覺得和我無關?”

溫鈞失笑:“老師,學生這不是順著你的話說嗎?”

“有時候要順著,有時候你也得機靈點,有自己的主意。”周放故作生氣的樣子,隨意兩句,就將師徒倆數年不見的關系拉近了。

溫鈞在心裏暗自想到,沒想到老師進了禮部歷練一遭,竟然也懂了人際往來。

果然,社會是最好的老師。

而官場,無疑是社會中的金牌教師。

周放只要稍微放下身段,就能在官場上混得越來越好。

閑話家常之後,周放說起正事:“你這個時間來京城,想必是不打算進國子監,直接參加今年的會試了?”

溫鈞點頭:“我覺得浪費時間。”

周放聽了,快慰一笑:“倒也正常,堂堂解元,實在不用去國子監鍍金。不過為師也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竟然會成為江南府的鄉試解元。”

他當年隨手收下溫鈞,對溫鈞的期待只是縣試案首,之後因為家裏孩子出生,不得不返鄉回蒼南郡,中斷了對溫鈞的教導。

兩師徒書信聯系,他以為溫鈞沒有人教導,就算中舉,成績也不會太好,所以才鼓勵溫鈞來國子監讀書,之後再去參加會試。

誰能想到一別數年,溫鈞在他毫無預料的情況下,拿下鄉試解元之名。

再去國子監,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溫鈞微笑,換了一種說法商業互吹:“都是老師底子打得好。”

周放哈哈大笑,知道溫鈞是個過度認真的,這次沒有再謙虛,厚著臉皮道:“那是。”

當年溫鈞縣試和府試,都可是在他的指點下拿下了案首,證明他的教課能力還是不錯的。

雖然後面沒他的事,但是也不能否認他的辛苦和功勞。

周放心情愉快,想到正事,恢復正常臉色道:“對了,既然要參加會試,這幾日就好好歇歇,以逸待勞。會試的一應事情,都交給為師來處理。”

溫鈞拱手:“麻煩老師了。”

“小事而已。”周放說著,忽然想到什麽道,“再說,為師也受了你的不少恩惠。”

溫鈞挑眉:“嗯?”

周放擺手,有點不太好意思:“虛名而已。”

溫鈞十九歲連中四元,名揚江南府,又在鹿鳴宴上,親口承認已有恩師是周放。

消息傳開,世人想當然地以為是周放教的好,於是交口稱贊周放不愧是周放,名師出高徒。

待到主考官回到京城,也將溫鈞的名字帶回了京城的官場圈子裏。幾位關系不好的禮部同仁聽說,明顯態度和緩,暗自打聽他是如何教導學生的,甚至想讓自家孩子拜入他的名下。

周放受益頗多,如今已是徹底融入了禮部。

這可不就是受了溫鈞的恩惠嗎?

聽完周放的解釋,溫鈞晃神一下,忍不住想到了當年周放教導自己時粗暴的手段,搖頭道:“老師若要收弟子,一定要挑天賦出眾的弟子。”如此才能接受周放的粗暴教學,不然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周放不知道溫鈞的潛台詞,自信道:“這是自然,為師可不屑於教導那些蠢笨幼兒。”

溫鈞:“……”

算了,就讓周放再沉迷自己的光環一段時間吧,反正他遲早會認清自己的。

……

靠著溫鈞的關系,衛二郎和叢安也在周府歇了下來,一應事情交給周放去辦。

周放是禮部官員,而舉人參加會試正要去禮部報名,有他這個內部人員處理,事情很快就辦好了。

又等了幾日,於二月初九日,溫鈞等人準備入貢院,參加會試。

二月已經是春天,但是倒春寒也叫人十分難熬,周師娘知道夫君看重溫鈞這個弟子,特意去找相熟的人家,打聽了會試的規矩,提前給溫鈞等人各自準備了應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