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縣令三十五歲上下,臉色紅潤,笑容平易近人,正是最年輕力壯的年齡。
他身穿一身常服,在幾個隨從的護送下從外面進來。到了近前,臉色帶著幾分興致:“早就有耳聞這場踏雪遊園會,一直沒有抽出空前來看看。今天恰好陪貴客出門尋梅,路過此處,想起這件事,就進來湊了個熱鬧,不會打擾各位雅興吧?”
就算被打擾了,也不敢說啊。
眾人連忙說沒有打擾。
徐縣令滿意了,點點頭,示意身邊好友往前看:“周兄,你看看,這就是我們上林縣的小才子們。”
言語裏帶著幾分驕傲。
畢竟他在上林縣當了四年的官,這批少年是在他的任下從孩童一點點長大的,將來功名有成,算的是他的業績。
而這些人裏,又不乏有才華的人,真是想想就令人心情愉快。
被徐縣令稱為周兄的中年男人,穿著打扮像文士,可是臉色冷淡倨傲,絲毫不給徐縣令面子,輕慢地應了一聲,愛答不理。
沒有見過世面的學子們愣住,心驚膽戰,竟然有人敢不給縣令面子……
誰知道徐縣令卻半點不生氣的樣子,笑呵呵道:“算了,早就知道你的臭脾氣,懶得和你爭執,我們進去看看吧。”
他放低了聲音,在周兄耳邊道:“你昨日不是說打算收個弟子嗎,我特意帶你來,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正好可以趁機考驗一番。”
周兄面露輕鄙:“你這小縣城裏,能有什麽人才。”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徐縣令下巴點了點,示意他看一看躲在人群裏的叢安,驕傲道,“那個孩子要不然被守孝耽誤,三年前就該是秀才了。”
周兄掃了一眼,眼露嘲笑:“十二歲的秀才雖然少,卻也有不少,想做我的弟子,可不僅僅是秀才這麽簡單。”
徐縣令一頓,面露愁容,難道他想推銷一個孩子的目的要落空了?
周兄是他昔日同窗,是先生最為看重的弟子,也是他平生最為欽佩之人。出了書院,他走上科舉之路,看似風光,周兄因為性格問題,屢試不第,看似落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周兄一怒之下放棄功名,周遊天下,反而另外闖出了一分名頭。
也是這個名頭,讓他名揚天下。
不知道多少權貴顯赫之人想見他都見不到。
如今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都是因為舊日的同窗情分還在,這才能見到他。
所以他才想推一個人去周兄身邊,一來討好周兄,二來作為牽絆,從中調停,加強他和周兄之間的聯系。
只是周兄連叢安都沒看上……
這上林縣,也就一個叢安拿的出手了,連他也不行。徐縣令一時有些束手無策,皺眉思考。
他思考的時候,表情是嚴肅的。
底下人看他沉著臉,以為他發現了座位其中的機關,臉色一抽,不甘地將城東城北私塾分開,分成三隊比試。
其實徐縣令從頭到尾不知情,回過神的時候,看大家坐好了,順勢宣布比試開始,壓根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反倒是周兄瞥了一眼,心裏暗自不屑這群人。
這上林縣廟小妖風大,小小一個比試,也能整出這麽多的事情。
……
第一場比試的是作詩。
這是徐縣令的弱項,卻是周兄的強項。
徐縣令安靜如雞,生怕引起周兄的注意,讓他想起當年在書院時自己的狼狽樣子,又來嘲笑自己。
周兄嘲笑人,從來不需要開口。
只是一個眼神,就能直直地打擊到人的內心。
他當年就是在這樣的打擊下堅強長大的,已經七年沒有嘗過這滋味,這輩子也不想再品嘗。
所以,安靜、不出聲、裝死!
徐縣令安靜得詭異。見他沒有發號施令的意思,底下的幾位私塾先生彼此溝通一下,也就正常地按照往年的步驟走,沒有刻意去請示。
首先是詩作的題目,在場每個學生出一個,然後現場抓鬮,抓中誰的,就是誰的。
如果運氣好,抓中自己的題目,就能用上自己準備好的詩作。
不過這種機會太小了,而且大部分人才華有限,就算提前準備好,也寫不出什麽好詩。
最後拿到頭名的,果不其然,是叢安。
徐縣令來了精神:“周兄你看,這就是我剛才和你說過的那個孩子。”
拿到詩作頭名,給他長臉,不錯!
這下他再推薦給周兄,也算師出有名。
周兄聞言點點頭,不置可否:“詩不錯,比你強多了。”然後掃了一眼徐縣令,眼底流露出一絲嗤笑。
徐縣令:“……”還是沒有逃過。
第二個比賽是投壺,城北私塾的人摩拳擦掌,仿佛頭名已經是他們囊中之物。
尤其今年還有縣令大人在一旁看著,要是得了頭名,可是大大的出了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