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頁)
所以,他這半年來一直在練習的,其實並不是館閣體,而是狂草。
只是這狂草對於科舉來說,沒有什麽大的作用,就算是寫到極致,也只有一個大家的名號,不能換來官位和功名。孫老先生向來不允許學生走偏道,要是發現,肯定會十分痛心疾首,所以溫鈞不好在私塾裏說,也只有常常幫他研墨的季明珠知道他在練習狂草。
或許是因為心態相同,如今他的狂草,已經有了那位狂生的五六分意境。
這才是他敢於覬覦書法頭名的底氣。
他會兩種字體,一種應試,一種比試,將來也打算繼續走這個路線,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
至於剛才用館閣體,其實並不是刻意蒙騙衛二郎,只是他腦子裏浮現的那首古詩,天然帶著一股溫馨恬靜之意,用狂草寫不太符合意境,就換用了館閣體。
後來衛二郎覺得館閣體不夠出彩,他也想過要不要再寫一筆字,但是衛二郎這個姐夫太稱職了,誇了他半天,他怕再寫一筆狂草,又得聽上半個時辰的誇贊,及時收住了想法,也順利免除了耳朵的荼毒。
這事做得不盡如人心,但溫鈞很滿意。
——他最怕重復不斷的嘮叨。
而季明珠聽了溫鈞的話,眼睛一亮,也不覺得夫君的行為過分,反而生出了滿腔激動,瞪大一雙清澈好奇的眼:“夫君,你這個,是不是就叫做藏拙?”
溫鈞回她掃了她一眼,見她樣子可愛,表情純真好奇,會心一笑:“又是從哪裏學來的新詞?”
季明珠不高興,瞪著他道:“你別岔開話題,你快告訴我,你這是不是藏拙?”
“小丫頭片子,慣你幾日,你都敢兇我了。”溫鈞擡手揉亂了季明珠的頭發,略施懲戒,口氣聽著兇,其實眼底滿含笑意。
所以季明珠壓根不怕他,抓住他的袖子就開始撒嬌:“是不是,是不是嘛?”
“唉。”溫鈞嘆氣,舉手投降,“我交代,對對對,就是藏拙。”
季明珠眼睛更亮,亮得和星星沒什麽差別:“那你遊園會那日,是不是要好好地威風一把?”
什麽威風不威風的,溫鈞覺得他已經老了,完全聽不懂季明珠的意思。
他不一定能出風頭……
這個時代教學資源苛刻,能夠出頭的,都是真·天才少年,不說遠的,就說甲班都還臥虎藏龍,他就算拿了書房頭名,也不一定能有什麽用。
溫鈞負手身後,走進廳堂,收拾自己的書袋,打算回書房去。
……
溫鈞的練字方法獨樹一幟。
他在現代的時候,聽說有大師為了練腕力,會一邊寫字一邊在手腕上幫一根繩子,繩子另一頭系著重物,並且持續增加重物的重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書法大成,寫出來的字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溫鈞也是照著這個路數練習的。
不過他沒有大師那種恒心,也不打算靠書法吃飯,並沒有吊繩子,而是直接在手腕上綁了小沙袋,既能增加重力,又不會導致手腕變形。
吃的苦吃苦,方為人上人。
溫鈞敢於下狠心折騰自己,進步飛快。可是那些不注重此道的同窗們,還真不敢像他這樣拼命,也就沒有他這樣的進步。
他進了書房,在手腕上綁上沙袋,鋪開白紙。
季明珠剛剛研墨的墨水還在,他捏著一只大小合適的毛筆,繼續練字。
……
遊園會在城外的仙鶴山山腳下的莊子裏舉辦。
經過這半個月的緩沖,私塾裏同窗的鬥意不降反增,一大早就來了城門口,等先生一到,就齊齊出發去山莊。
山莊是趙家的,本來只是一個荒廢的莊子,但是趙大夫人喜歡山間野趣,就將這廢棄的莊子改了改,修繕一二,種滿了各種樹木,專門用來度假玩。
到了冬日,其他的樹木都凋零了,只有莊子前面種的梅花樹,熠熠生輝,梅花如同寶石般綻放著。
加上昨天突然開始下的初雪,山莊美的不像話。
眾人到了山莊,另外兩家私塾已經先到了,在園子裏閑逛,不時地吟幾首狗屁不通的酸詩。
見城西私塾的人也到了,交換了一個眼色,隱晦地溝通。
——他們竟然在暗地裏達成了不知名的合作!
老先生是個有些粗枝大葉的人,沒注意到這些,幹咳一聲,沖著兩個先生打招呼,然後就一揮手,示意大家進去。
溫鈞卻注意到了。
不知他,趙博也看到了,低聲嘀咕:“有些不好弄啊。”
是啊,有些不好弄了。
本來三個頭名,三家私塾各得其一剛剛好,大家各自為政,也不勾結。現在頭名變成了五個,而且後面的兩個,還是明顯靠近舞文弄墨那方面的,一看就知道城西私塾有優勢。
為了不輸的太難看,另外兩家私塾只能聯合起來,暗地裏扯城西私塾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