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為陳家血脈,拼著三十二歲高齡生下我。我娘在陳家,上,奉養公公十多年,下,孤身撫育我成人。”

陳長庚雙眼泛紅:“八百嫁妝銀子花費殆盡,我娘賢孝勤謹友睦宗族,配不上一口棺材嗎!”

陳進福啞然無語,三十剛出頭的他面容沉重鬢染雪絲,也是苦。

“……是不能太虧待三嬸。”陳進福嘆口氣。

……

“崽崽,你累不累,要不靠著姐姐休息會?”麥穗小心翼翼問跪在旁邊一起守夜的陳長庚。

陳長庚雙眼無神盯著棺木一動不動。

“崽崽?”小心翼翼

麥穗擔心的很,陳長庚不吃不喝不說話,如果不是迎靈跪拜,都不像個活人了。

麥穗等了一會兒,挪著膝蓋靠近陳長庚,輕輕把他攬在懷裏靠著。

“崽崽乖,靠著姐姐合會眼。”

陳長庚面無表情推開麥穗,盯著棺木重新跪好。

……

喪事是亂事,更何況陳家這次大過,人來人往杯盤碟盞。秋生看了一會兒,去找陳進福:“大堂伯要不要給姑姑家報喪?”

忙的頭暈的陳進福愣了一下,麥穗是買來的童養媳根本不用報,買來的和娘家再沒什麽幹系。如果報了就是擡高麥穗身價,把麥穗當正經兒媳。

童養媳身份上差一層,對陳家來說不報最好,好拿捏。

“……你去問問麥穗,看要不要給她娘家報喪。”陳進福到底是個君子,願意幫陳大娘一把。

秋生想了想去灶上端了一碗肉丸湯,去靈前遞給麥穗,在她耳邊低聲:“姑姑派人去給你家報喪吧。”

……家?麥穗努力想了想,才想起爹娘那麽多哥哥。

麥穗吸吸鼻子眼眶一陣陣酸澀,忍著淚水攪了攪肉丸:“不用報。”

秋生還想再說什麽,就看麥穗一顆心都放在陳長庚身上:“崽崽,餓不餓?張嘴啊……”

半個肉丸喂到唇邊,陳長庚慢慢別過頭。

“崽崽聽話……”麥穗舉著勺子,追著喂過去。

‘啪’一聲脆響碗勺被陳長庚打到地上,肉丸骨碌碌滾了幾滾,孤單單停在碎瓷肉湯裏。

麥穗胸口起伏看著肉丸,眼淚落下來道歉:“是姐姐不好,姐姐應該等崽崽餓了再問。”

娘……麥穗淚眼看向棺木,哭的哽咽難忍,娘……我該怎麽辦?

秋生似乎明白麥穗為什人不讓自己家裏人來,又似乎不明白。他默默拿來笤帚簸箕,收拾好地上殘渣。

第二天天氣依然不好,慘白的日頭懸在天頂,寒風嗖嗖刮過草頭樹梢,那個能帶來溫暖的娘卻橫在棺木裏。陳長庚身戴重孝背扯著纖繩走在前邊,神情空蕩蕩。

高高拋起的紙錢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蕩,最後落在枯敗的大地上。

下葬後家裏就剩下麥穗、陳長庚,零落的油跡、廚房裏滿盆滿鍋的剩菜,似乎昭示著什麽不一樣了。

“崽崽,餓了吧,姐姐給你做面籽兒好不好?”麥穗帶著一份期盼。

……陳長庚不言不語坐在炕上,胳膊搭在炕桌上。

麥穗眼睛一紅又想哭,那位置那姿勢就是陳大娘以往的樣子。

麥穗靠近陳長庚想扶他躺下:“崽崽不想吃飯,躺一會兒合眼睡一會兒,好不。”

陳長庚漠然避開麥穗,盯著他娘的針線蒲籃,裏邊還有繡了一半的蝴蝶。

麥穗放下手訕訕後退,退到屋門口坐在門檻上呆呆看著陳長庚。

守著他

下午暮色漸起陳長庚動了,他從炕上下來……

麥穗立刻起身,起的太快麻木的雙腳,差點摔倒,趔趄著撲到陳長庚面前:“崽崽,你幹什麽?姐姐幫你。”

陳長庚踮著腳取下掛在墻上的銅鑼。

麥穗明白了:“崽崽要去給娘打怕怕,姐姐陪你?”殷切、期盼、小心。

陳長庚好像看不見麥穗,只是伸手推開面前的阻礙自己出去。

丟了魂一樣的陳長庚,讓麥穗害怕的心都縮起來了,咬著手背忍著哽咽,淚花兒卻忍不住。

風呼呼刮過樹梢,明明和平日一樣,麥穗卻偏偏聽到哨聲幽幽咽咽纏綿樹梢。

崽崽怎麽還不回來?麥穗等不及去墳上找,陳長庚面朝下撲倒在陳大娘墳邊,銅鑼孤零零落在不遠處。

麥穗嚇的魂飛魄散,幾乎連滾帶爬撲過去:“崽崽!崽崽!”

陳長庚醒不過來,麥穗用盡力氣背起陳長庚,昏迷的人仿佛一座山壓在麥穗背上。

太陽已經落山暮色籠罩原野,風嘶嘶吹的枯草沿著地面滾,或者旋到半空。這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剪影,唯有麥穗背著陳長庚往前走。

“崽崽,再堅持一下,就到家了。”顫抖的哭音,被風拉扯著飄散“崽崽,別丟下姐姐……崽崽……娘……”淚水蜿蜒

陳長庚急火攻心,再加上幾日不眠不休,一場病來的氣勢洶洶,高燒昏睡不醒。麥穗為了救他用五畝地換回春堂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片刻不離日夜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