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隨意作答

連章題極不好答,常見於鄉試。

像孟中亭和鄔梨這等從未經過的鄉試的人,答起這等題來實在是不容易。孟中亭當時也被考較了一道連章題,只能說答得普普通通,這才被竹院的學子抓到了嚼舌根的地方。

今日這一題,孟中亭覺得比自己那日所答的難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答這種題,首先就得把這兩章內容之間的聯系提煉出來,若是兩章互不相關的內容,沒有高度概括的能力,和對經文的透徹理解,基本是答不成樣的。

魏銘和鄔梨都沒有立時動手,前者不知道在想什麽,後者被這猛地一問,腦子懵了一下,撓了撓頭,正在重啟中。

眾學子一看兩人都懸筆不落,不由地又嘀嘀咕咕起來,“北人就是不行,除了生的地界占了優勢,旁處無一可取!”

“這題咱們平日裏都是做小題練的,他們倒是如臨大敵了!”

沈攀更是露了幾分笑意,沒有昨日當著魏銘和鄔梨面的尖銳,很是周道地同葉勇曲道:“先生突然出題,他們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不若我把題目完整復述一遍,讓他們再作答,如何?”

這話看似周道又體貼,卻是刁鉆的很。

竹院對學子要求極高,像《論語》這等儒家經典,學生張口就來那是基本功。如今這兩位學生,還要旁人將《為政》三、四兩章說來,才能作答,看來也答不出什麽好答案來。

葉勇曲輕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失望,“那你告訴他們吧。”

沈攀立時笑著站了起來,“先生體諒二位遠道而來、車馬勞頓,一時忘了聖人言,便由在下誦來。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子曰:吾十有五而至於學……不逾矩。”

他誦完,目光落在後面懸筆不落的兩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兩位,抓緊吧!”

這題有百字之多,內容各異,頗為復雜。他這邊落了話音,鄔梨便咽了口吐沫。

太難了吧!

要不然放棄算了……鄔梨打起了退堂鼓,轉頭試探地看了魏銘一眼,不想魏銘直接殺過來一個眼神,鄔梨握著筆的手一緊。

這還不讓放棄了,怎麽辦?魏生作甚非得帶著他?他這個人運道實在不行,估計魏生要是不帶著他來,也不至於碰到這種題!

鄔梨嗚呼哀哉,但見著魏銘已經開始下筆,自己也不能太次了去,只好硬著頭皮寫來。

滕先生叫停了嘰嘰喳喳的人群,“各學各的。”

有學生嘻嘻笑,問道:“會不會咱們晌午下學,這兩位還沒做完?”

眾人全都悶笑起來,那滕先生要訓斥,周道又體貼的沈攀開了口,“不若定兩刻鐘的時間吧,咱們也自有咱們的事。”

定兩刻鐘的時間做這道連章題?恐怕破題都還沒想好呢!

眾人更加發笑了。

但葉勇曲沒有反對,“畢竟只是秀才,此題用作鄉試也當得,隨便答一答便好。”

他幾乎對兩人失去了興趣了,說完話便轉頭同錢同說起竹院的事務。

滕先生也沒了旁的話,“那就兩刻鐘吧!”

滕先生聲音小,坐在前面的沈攀起了身,替他大聲傳了一遍,“煩請二位兩刻鐘內答完本題。”

他這邊傳完,眼睛一轉,忽然看到了窗外去。

窗外,葉蘭蕙不知道何時到了此處,正半掩了身子,藏在花叢裏。

從前葉蘭蕙坐到最後面偷聽名師講學,不是什麽稀罕事,但今日並無講學,只是考較兩個新學生,她來做甚?

沈攀忽的想起昨天的情形,立時不樂了去。

葉蘭蕙向來敬重學問好的讀書人,誰學問好,她便看誰不同。她待自己不同於眾人,實則也是見他學問出眾。她今日過來,難不成覺得這個小兒魏生和那個邋遢的鄔生,會是學問好的人?

簡直是笑話!

沈攀心道,葉蘭蕙想看,就讓她看吧,看這兩個北人是如何灰溜溜走人的。

他正要坐下,眼前卻忽的一閃,那魏生站了起來。

眾人都發現了去,紛紛轉頭看,有人嘀咕道:“是不是棄考了?”

“肯定是棄考了,這才多大會工夫呢!”

沈攀皺了皺眉,看向魏銘,魏銘正好也看了過來,朝他笑笑。

這一笑,沈攀便覺不好。

果然,聽他道:“三位先生,學生做完了。”

“啊?”葉勇曲愕然擡頭,學堂眾生也都訝然紛紛議論起來,有的甚至直接問了魏銘,“你是不是沒弄清楚題呀?”

魏銘客氣道:“這道連章題,學生確實答完了。”

眾人哄然議論,“別不是真的隨便答答吧!那可就有意思了!”

大多數人都不信,哼哼笑著,等著看笑話。

魏銘身邊,鄔梨只做不聞,仍舊埋頭答題,早就替他們兩人捏了把汗的孟中亭,目光落在那滿滿一頁紙上,詫異著,心中又陡然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