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刁難

能入竹院讀書的學生,至少也是秀才,但也不乏有一些舉子前來進學。

平日裏先生講壇開課是其次,自學才是主要,竹院的學生有不明之處便去先生處討教,因為不論是秀才出身還是舉子出身,同在一處學習。

新入學的學生經過先生的考較,原本只是隨意為之,後來發展成為須得經過三位先生的考問,所說之言,必得得到先生和同庠共同的認可,若有些不服的學生,現場論上一番,也是有的。

孟中亭說他當時被問得面紅耳赤,最終是山長葉勇曲開口,說他不過是新晉的秀才,不應過多苛求,才勉強通過。

孟中亭說其此事,頗有些抹不開面子,“……似去年入學的那位沈生,便得了同庠的信服,但他所提問題,也甚至難答。”

“又是那個姓沈的……”鄔梨沒什麽好氣,見孟中亭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忙道:“雖說同為秀才,可他是什麽年紀,你是什麽年紀?他若真是有本事,何不直接去秋闈,倒在這讀書。”

孟中亭今歲才十三,同魏銘一樣,但沈攀已經二十了。

魏銘在旁連連點頭,見孟中亭仍舊面露猶疑,忽然想到崔稚之前說,他這般重生科舉,把原本屬於孟中亭的案首之位全都搶了,沒有案首之位也就罷了,卻免不得打擊了孟中亭。

看孟中亭這個樣子,顯然是被自己打擊到了,再來了這高手如雲的竹院,又是一番打擊。

怪不得那丫頭每次提起孟中亭,就是一副憐惜神情。

畢竟孟中亭還小……

魏銘這一把年紀,當然不會把小孩子當回事,當下把不相幹的一拋,也同鄔梨一道勸他。

“那沈攀出言極不客氣,想來也是怕你掠去他的風頭,所以故意出難題作為幹擾,你不應放在心上,好男兒志存高遠,不必在乎一時成敗。”

魏銘說這話,像極了孟中亭的母親教導他的言語。

他不禁擡頭看向魏銘,忽覺自己童試敗給這樣的人,並無不光彩之處!

四哥孟中亮笑話他敗給了鄉野小子,但說到底,竹院還不是將孟中亮拒在門外!而他至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這裏!

孟中亭深吸一氣,心中定了幾分,細細同魏銘和鄔梨說起他初初被考較的情形。

——

邀酒大會第三日,魏銘在山上終於見到了酒醒的各位。

葉侍郎年紀大了,早就不再管事,書院托給兒子葉勇曲。葉勇曲也是兩榜進士出身,這次考較的三位先生裏,就算他一個。

除了葉勇曲,還有一位滕先生,是位老舉人,他只考過一次春闈,名落孫山之後,對朝政也提不起興致,見著朝野紛亂,無治國之能臣,便來到揚州追隨葉侍郎。他雖然是舉人,但論學問,完全不在葉勇曲之下,且講課深入淺出又不乏見地,書院學子對他十分敬重。

最後還有一位先生,姓錢名同。魏銘在此見到他深覺奇怪,錢同可是後面浙黨的骨幹之一,沒想到還在竹院任過先生。

錢同倒是進士出身,但卻是個同進士。

給如夫人洗腳,賜同進士出身。

正經進士看同進士,還是有些瞧不起的。但錢同後面會用實力證明,他這個同進士,也照樣把官做的風風光光。

這些人都是魏銘曾經幾乎沒見過、只聽說過的人,如今以這等面貌見到,說不出的有趣。

他兀自思前又想後,直到被鄔梨拽了一把,才回過神來,他聽鄔梨道:“先生讓你我二人各自尋個座位,要開考了!”

孟中亭偷偷朝他們招手,孟中亭的兩側,正好各空了個位置。

三位先生在最上,兩邊還有幾位先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接著往下每排六桌,近二十排都是學生。不過這還只是竹院的一部分學生,竹院考慮教舍有限,開了錯時上課制,還有一半的人今日並不上課。

魏銘和鄔梨往孟中亭處去了,立時便有學子道:“哦!倒是巧了,這三位都是山東遠道而來的客人呢!”

他把“山東”和“客人”咬的重,一眾學子都竊竊地笑了起來。更有甚者低聲道:“也沒什麽好笑的,畢竟人家到時候考北卷,樂得清閑自在,咱們考南卷,幾多艱辛。”

大興朝按照地域發展的不平衡,科舉也南北分開排名取中,更有一些偏遠地區,報考人數並不多,分配的取中名額卻是不少。

相比之下,江南地區學業發展興盛,書院林立,學子的學問也普遍比其他地區高,同等學問的情形下,在北地或者偏遠地區極可能取中,到了南方卻大概與高中擦肩而過了。

竹院的學子幾乎都是南人,他們深深地艷羨魏銘三人,自然也看不起三人的學問。

有人小聲嘀咕,“說那位魏生可是山東去歲唯一的小三元呢!許是有些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