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5頁)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傳了過來,依然是輕聲細語,但語氣卻已經多了幾分掩飾不住的失望和不快,說:“工作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隨便什麽時候都行。我知道你這邊很忙,我也再考慮下什麽時候回。你忙你的吧,不必特意過來看我了,我很好,也不用麻煩你來接。”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徐恕握著手機,視線望著前方那架被操縱著掠過自己頭頂上方的無人機,過了一會兒,感到額頭微涼,擡手摸了下,看見一片白色的棉絮一樣的雪冰淩沾在了自己的指上,緩緩地融化。

峽谷的上空,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趙南簫第二天和他聯系,告訴他說,快年底了,本來媽媽打算停掉在那邊的治療回國,但昨晚又頭痛得厲害,自己照顧了她一夜,今天考慮了下,媽媽決定繼續留下,等結束了最後的一個階段的治療再回,應該是明年的春天了。

徐恕沉默了片刻,說:“阿姨應該和你說過吧,我可能要推遲離職。”

趙南簫頭有點疼,感覺自己感冒了,但忍著沒表現出半分不適的樣子,免得他記掛,在電話裏笑著說:“我知道了,沒事的,你好好做事。我這邊很冷,已經下雪了,你那邊現在應該也是吧?你注意身體,衣服多穿點,別萬一凍著生病了。我還有點事,先這樣了,下次聯系。”

她掛了電話,悅耳嗓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耳畔。

半個月後,項目部要派人去德國采購一批用於後期的進口設備。徐恕輾轉無眠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丁總,說自己想去。

快年底了,在工地上已經連續工作一年多,誰不想抓住機會回去和家人過年,這種差事,除了主管物資的廖經理沒法推脫,剩下的人都是能推就推,徐恕一提,丁總就一口答應了,挺高興,說他去的話,翻譯也不用帶了。

隔天,徐恕和廖經理以及一位設備技術員一道,三人飛往漢堡,兩天之後,結束漢堡之行,在對方的接待下轉慕尼黑工廠實地考察,考察完,另兩人都急著趕回去過年,不打算多留,就定了第二天回國的航班。

傍晚,和供應商吃完飯後,徐恕將同事安頓在了旅館裏,說自己要去見個朋友。

廖經理精明而能幹,但不懂德語,英語也不靈光,技術員精通業務,但口語也不大行。兩人本來利用晚上的機會想叫他陪著出去逛逛的,見他這麽說,只好作罷。

廖經理有點不放心地開玩笑:“小徐你可別只顧和朋友見面忘了時間,記得早點回來。還要趕明天的航班。我倆一個瞎子一個聾,可都指望你帶,你不在邊上,萬一我倆丟了回不去,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去過年呢!”

徐恕答應,套上大衣,圍了圍巾,冒雪出去,從機場直飛到了日內瓦,再從日內瓦坐火車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明天就是中國除夕。

雪下得很大,這個時間,異國的街頭,已經看不到什麽人了,只有街燈默默地亮著,照出光暈附近飄舞在空中的鵝毛大雪和停在路邊的車蓋上堆了積雪的汽車。

徐恕從出租車上下來,經過一家玻璃櫥窗外掛著紅彤彤中國燈籠的店鋪,穿過積雪的街道,終於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找到了她住的公寓。

他停在公寓對面的街角裏,找到了對面高樓上的一扇窗戶。

她以前有給他發過住的地方的照片,還特意到外頭拍了一張,標出其中一扇窗戶,說自己就住在這裏。

窗戶裏現在沒有亮燈,窗簾低垂,黑漆漆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幾乎是貪婪地看著,片刻之後,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他看著消息被發送了出去,握著手機屏住呼吸等待。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她沒有回復。

徐恕又發了一條。依然沒有回復。

他遲疑了下,試探著,終於撥出她的號碼。

她並沒有關機,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遲遲沒有接。

耳邊,單調而冷漠的電話呼叫之聲終於自動停止了。

十分鐘後,徐恕又撥出去一個。

依然無果。

電話還是沒人接。

他又打了一個,最後慢慢地放下了手機,一只手握著,後背靠在街道那片昏黃路燈下的墻上,一動不動。

雪越下越下,從頭頂漆黑的夜空無聲無息地飄落,漸漸地,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堆積出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積雪。

淩晨一點多,一個醉醺醺的流浪漢手裏提著個酒瓶子,搖搖晃晃地從他的面前經過,走過去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嘴裏嘀咕了一聲,又晃了回來,伸出一只手討錢,笑嘻嘻地用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怪腔怪調的中國話說:“恭喜發財,來年花開!新年快樂!”

徐恕慢慢地從兜裏掏出一張鈔票,放到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