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二卷 鳳凰浴火隱於朝 第十八章 驚破浮塵夢

夜色如墨,繁星點綴著寂靜的月空,山東樂安城城墻之上,漢王朱高煦立於城頭一角手搭涼棚借著身後士兵手舉的火把向下觀望,只見城下遍布著整齊的步兵、騎兵,此時正嚴陣以待,看樣子應該不少於兩萬人,迎風飛舞的荊旗,正中正是一個“薛”字。

“是武陽侯薛祿!”朱高煦笑了,“來人!把本王的‘鐵鷹喙’拿來!”“是!”身後兩名親兵擡著一張巨弓上前,朱高煦氣蘊丹田不費吹灰之力便伸手將鐵弓提了起來,隨即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系在箭上,然後張弓搭箭對著城下舞動的大旗“嗖”地一下就射了出去。

鐵箭不偏不倚正射入旗杆上,立即引起城下兵士們的一陣騷動,親兵們看到箭尾上系著東西不敢怠慢立即送到統帥武陽侯薛祿手中,薛祿打開一看不禁神色微變,他稍加思索之後便吩咐大軍後撤,在距樂安北城城門三裏左右的地方安營。

漢王大笑,隨即下城回府。

漢王府書房內,漢王朱高煦與五軍都督王斌、韋達、盛堅、朱恒及長子朱瞻垣等人圍坐議事。

“父王,剛剛兩軍對壘之時,為何當父王在城上看到領軍之人是薛祿之後便下令將出擊改為嚴守?”漢王長子朱瞻垣搶先問道。

“垣兒有所不知呀,為父與那武陽侯薛祿曾經在靖難之戰中同生共死,一同打過大小幾十場戰役,他的底細為父最是清楚,這個人倒是不畏死,打仗用兵也算得上是有些謀略,只是為人重情重義,有些優柔寡斷。

剛剛為父給他傳書,說是天黑霧重,我等若是借著地勢之便利大舉出城進攻,他的隊伍肯定三下兩下就被咱們沖散殺光。

於是為父約他明日天亮之後再戰!”漢王朱高煦面上是自得的神色。

“父王這又是為何呢?既然局勢為我們有利,咱們更應該趁勢出兵,若是一舉將他們全殲,不僅可以鼓舞氣勢,更可令朝廷聞風喪膽、自亂陣腳。

難道父王也顧念著與那薛祿的情義,不忍下手?”朱瞻垣繼續問道。

“這個垣兒,真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實成性子!”漢王從案上端起茶杯深深飲了一口道:“薛祿這個人最重情義,為父曉之以情坦然相告,他自然大為感動,他是那種人敬一尺我還一丈的性子。這不已經撤退了嗎?”“哦,是啊,我說他們原本嚴陣以待怎麽會突然後撤,還安營開火做起飯來了。只是今兒如不能趁著夜色將他們一舉拿下還是有些可惜!”朱瞻垣嘟囔著。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被朱高煦封為兵部尚書的朱恒說道:“如今之勢打他們容易,養他們難呀。咱們城中的糧草與補給,若是只供給咱們的軍隊,至少也能挨個一年兩年的,若是收編了他們,就緊張了!”朱瞻垣聽了這才恍然明白。

“王爺,看來這個薛祿不足為懼,那麽咱們下一步該怎麽走呢?擊退薛祿之後咱們不如趁勢拿下濟南,濟南城堅又是山東的首府,存糧眾多,以濟南為根據地北上則可直取京城!”前軍都督王斌獻言道。

“是啊,王都督所言極是!打下了濟南,向北就是長驅直入直抵京城,如此一鼓作氣,大事指日可成!”右軍都督盛堅立即附和。

朱高煦遲遲不語,他把目光投向了朱恒:“你的意思呢?”朱恒眼神兒深邃態度肅然,他站起身沖著室內的諸位將軍先是雙手一揖行了個禮,然後才講出自己的打算:“下臣拙見,濟南雖然城堅糧多,但未必是我們的上上之選。如果我軍能在三兩日內拿下濟南固然最好,但是如果拿不下來,白白耗費了兵力,還給朝廷贏得了籌措兵勇糧草的時間。即使是我們拿下了濟南,孤城一座,北上將與朝廷大軍相交於平原地帶,這仗不好打。就算險中取勝兵臨北京城下,這北京城固若金湯,朝廷若是死守待援,等南方的勤王之師一到,我們將腹背受敵。”“老夫子,你唆唆地說了一大車,你到底想說些什麽?那濟南到底是打還是不打?若是不打,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說句痛快話行不行?”左軍都督韋達聽得好不耐煩,索性問得直白了然。

朱恒遭他如此搶白也不惱怒,只是端著案上的茶自顧飲著。

朱高煦見狀沖兒子朱瞻垣使了個眼神,朱瞻垣立即起身從案上拿起茶壺,親自給朱恒杯上蓄滿茶水。

朱恒立即做出惶恐之態,“不敢當,不敢當,怎能勞煩世子殿下為下臣倒水?”朱瞻垣笑道,“大人當得起,父王常說等以後打下了江山天下太平了,就請先生做瞻垣的太傅,好好教導瞻垣做學問。”此語一出,室內一片安靜,在座眾人腦海中閃過的畫面均是在金殿之上,朱高煦高座龍椅分封這些跟著他奪下江山的開國重臣,於是心情大好,如同在三伏天吃了老山參,精力旺盛,氣血奔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