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二卷 鳳凰浴火隱於朝 第十一章 相爭難相決

仁壽宮西廂吉雲樓裏的佛堂內,張太後跪在佛像之前手撚念珠默誦佛經,門口侍立的管事宮女雲汀欲語還休幾次想入內回稟又怕擾了太後誦經,正在躊躇犯難之際,張太後雙手合十盈盈三拜口稱“阿彌陀佛”。

雲汀知道太後的早課已然禮畢,立即上前將她扶起。

“何事?”張太後面色淡漠出語問道。

“彭城侯夫人來過了,按太後的吩咐已經擋了駕。”雲汀小心翼翼地扶著張太後出了佛堂向日常起居休息的慈蔭樓走去。

張太後點了點頭。

“太後,彭城侯夫人入宮來見您,為何要攔呢?其實夫人可以幫著太後去勸勸皇上,也許還能令皇上回心轉意。”雲汀打量著太後的神色,試探著她的口風。

張太後搖了搖頭:“母親最疼皇上了,想那若微當初也是母親引薦入宮的,她不來煩我為他們請命也就是了,若是讓她幫著勸皇上那是行不通的。”走到慈蔭樓門口,張太後忽地停下步子,“還有誰來過?”“什麽都瞞不了太後,西苑的袁主子與曹主子來過。”雲汀扶著張太後步入內室,坐在臨窗的矮榻上,又吩咐人準備傳膳。

“可有什麽事?這陣子前邊亂哄哄的也沒顧得上她們姐兒倆。”張太後靠在大紅彩繡雲龍捧壽的靠背引枕上,接過雲汀呈上的茶水淺飲了一口。

“也沒說什麽,只說是給太後請安。”雲汀看了看太後的神態又說道:“太後,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什麽事,說吧!”太後一早就料定雲汀心裏藏著事,所以並不意外。

“聽袁主子說她們那邊前些天出了點兒事,袁主子與曹主子的金釵和例銀無緣無故地不見了。”雲汀稍稍一頓,見太後果然臉上有些不好看。

“往下說!”“是。袁主子與曹主子起初也未在意,可是後來這樣的事接著又有了幾次,丟的東西也越來越貴重,這才慌了神兒,把屋裏侍候的奴才叫來問,自然是沒有人應的。袁主子氣極了,對奴才們說了些重話,想不到有個氣量狹窄的丫頭竟然絕食以明心志,如今已是奄奄一息,袁主子又驚又怕又是內疚,想請太醫來看看,於是便找到胡娘娘,可是胡娘娘如今身份未定也不敢自作主張,這才托奴婢來請示下皇太後。”雲汀說完便悄然立在下首,靜候吩咐。

“竟會有這等事情?”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心中更是疑雲滿布,“一向都好好的,怎麽突然鬧起賊來了?”“奴婢也是這麽說。袁主子快人快語,說底下這些奴才最是會渾水摸魚,如今後宮之主名分遲遲未定,膽子自然大起來了,不僅是她和曹主子遭了竊,就是坤寧宮裏也時常是少個金碗短個銀碟。”雲汀細聲細氣地把袁媚兒的話轉述過來。

張太後面上陰晴不定,心中暗暗惱恨,是啦,別說一個國,就是普通百姓之家若是沒有主母這日子自然也是不得安寧。

可是如今皇上那邊的話已經說得死死的,兩邊如此僵持著總也不是個辦法,總要想法子逼皇上盡早頒下立後詔書才是。

“雲汀,那個丫頭真的絕食了?這人現在如何?”張太後突然問道。

雲汀點了點頭:“袁主子為人直憨,曹主子性情如水,她們二人一向寬待下人,自然是不會嚴刑相逼的。只是袁主子的話說得重些,讓她們互相指正,三日內交出真兇。那個丫頭平日裏少言寡語特立獨行,所以跟大家的關系不甚融洽,於是大家都懷疑她,她自覺委屈,以絕食明志。如今是奄奄一息,就是強灌也不能進食了,所以袁主子才來請太後的恩旨派太醫給瞧瞧。”“好,既如此就叫太醫院的禦醫去給看看吧!”張太後以手撐頭冥思細想,漸漸有了主意。

乾清宮昭仁殿內朱瞻基與若微正在用晚膳,只聽尚膳監太監回報,仁壽宮傳旨說從即刻起太後的膳食不必準備了。

聞訊之後朱瞻基與若微不由大驚。

“母後這是跟朕杠上了!”朱瞻基立即明白過來。

若微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皇上,何苦為了此事跟太後起嫌隙呢?皇上就下旨立她為後吧。一來為了寬慰太後,二來也讓若微免於在炙火上燒烤,也算各得其所。”“若微!”朱瞻基拉過若微的手,“你別灰心,此事還有轉機。”“我不是灰心!”若微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也許這就是天命所歸吧!”“天命所歸?”朱瞻基怔住了,“若微,你真的不想當這個皇後?”“我為何不想?或許以前我從未想過要去爭這個皇後,可是當我和馨兒在回京途中遇險,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馨兒即將葬身火海……那個時候我想明白了,我要當這個皇後。否則,除非我死,她是不會罷手的。與其這樣提心吊膽、處處提防,倒不如拼命一搏,大家都得解脫!”若微站起身走到窗外,看著窗外的月夜,眼中盡是冷漠與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