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4/4頁)

李誡回頭一笑,“你說了百八十遍了,我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子,放心,姓溫的參不倒我。”

“那你在憂心什麽?”

“我……”李誡嘆了口氣,“我是在替王爺憂心,只濠州一地清丈土地就鬧得亂哄哄的,如果王爺要清丈全國的土地,哼,那些人豈不是要造反?”

劉銘啞然半晌,默默翻了個白眼走了。

李誡雖然不再管事,但身上的官職還在,和趙瑀等人依舊住在縣衙後宅。

得知兒子被參,還被停了職,周氏急得嘴角都生了瘡,和趙瑀抱怨道:“還等他升官給我掙個誥命呢,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讓我空歡喜!你說那個姓溫的是不是腦殼壞掉了?他和我兒無冤無仇的,平白無故參他幹什麽?他又沒來濠州,懂個屁啊!”

趙瑀面色一僵,本想勸她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禦史幹的就是這活兒。”李誡挑簾進來,笑嘻嘻說,“這叫……哦,風聞言事,他們根據傳聞就可以彈劾百官。別看也只是七品官,他們的權力比我大得多,監察百官,無論大事小情,都能直接上奏皇上。”

周氏聽了不禁咋舌,“這麽厲害,那兒子你這次豈不是要倒黴?”

李誡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沒錯,也許要下大獄,娘啊,別忘了給你兒送飯啊。”

周氏一拍大腿,張嘴就要哭號。

“他唬您呢!”趙瑀忙扶住周氏,斜睨李誡一眼,“越發沒個正形兒,這些話也是能胡說的?”

李誡上前一步扶住周氏另一邊,笑嘻嘻說:“娘別怕,我說的是最壞的可能,放心,我上頭還有王爺罩著呢,除非王爺倒了,否則誰下大獄也輪不到我。”

周氏狠狠掐了兒子一把,氣哼哼對兒子道:“快到你爹忌日了,我要會老家上墳,你給我安排下,明天我就走。還有啊,你現在不用上衙,有大把的空閑,抓緊給我幹正事!”

她趾高氣昂地扭臉走了,李誡盯著晃動的門簾發了半晌呆,悶悶地問趙瑀,“娘這是不是躲了?”

趙瑀笑道:“不是說去上墳麽,別亂想。不過婆母說的正事是什麽?”

李誡看著她暗笑道:“別急,總會叫你慢慢知道的。”

趙瑀看他的笑含著幾分捉狹,便知不是什麽正經事,隨即轉口問道:“你和劉先生商議好怎麽上折子了?”

“嗯,”李誡目光霍地一閃,咬牙笑道,“溫鈞竹忒不知好歹,若是別人也就算了,但他不成!這次李老爺就陪他玩玩。我什麽也不辯白——反正私瞞田地案卷上寫得明明白白的,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葛員外等人送我的銀子我也都標明了去處。我只向皇上謝罪,因心急追回賦稅,手段過於狠厲,才得罪了讀書人!”

“他們座師、同窗、同僚眾多,彼此情意也深。我又是個奴仆出身的下九流之人,在他們這些進士、舉人看來,就是個異類,是不屑與我同朝為官的。這是我沒讀過書、沒考科舉的錯,沒與他們打成一片,我也羞愧得緊,怨不得別人。”

“總之一句話,”李誡眨著眼睛笑了,“我只知道一門心思辦差,不知與人結交,不懂與人為善,就是傻乎乎一意孤行的愣頭青。”

趙瑀愣了半晌,喃喃道:“你先前提過‘朋黨’,你是說他們結黨?這個罪名可大了。”

李誡笑笑,“我一個不識字的睜眼瞎,懂什麽朋黨不朋黨?無非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原來不識字還有這好處?趙瑀失笑道:“你是裝出一副憨樣來,其實肚子裏明白著呢。”

轉天李誡的請罪折子快馬加鞭送往了京城。

難得的余暇,且天氣已然轉暖,濠州城外山巒疊翠,春水如碧,盛開的桃花好似雲霞一般燦爛,真是遊玩的好時節。

李誡拉著趙瑀踏遍了南山,還是意猶未盡,興致勃勃道:“南溪是觀星的好去處,等天黑了,我劃船帶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