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趙老太太阻止不及,眼見無法遮掩,索性把建平公主賜趙瑀毒酒的事說了出來。

李誡笑意漸涼,目中火光一閃又變得若無其事,“這麽說老太太是怕得罪公主才不答應我的提親?”

當然還因為你身份下賤!老太太瞅瞅袁福兒,這話到底沒說出來。

她一改方才的強橫,哀聲嘆道:“袁總管,我們實在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公主,更無法承受公主的怒火。您是晉王爺身邊有頭有臉的人,誰不說您能耐大還心善,您給出個主意,我們該如何是好?”

袁福兒不用想就知道怎麽回事,準是公主聽說李誡要娶親,拿人家姑娘撒氣呐!但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連個眼神也沒給趙老太太——這老太婆心腸壞得很,想拿自己做擋箭牌,呀啐!

他不說話,李誡卻開口了,仍是一臉的笑,語氣中透著十足的輕松,“公主殿下的確驕縱霸道,卻不會隨隨便便要別人的命……誒?你們幹嘛這麽看我?難道你們的意思,公主是草、草……唔,把人命看得比草還賤的人?”

一屋子人明知道他是睜眼說瞎話,可都紛紛搖頭,表示公主殿下絕對不可能是那樣的惡人。

“這就對了嘛,”李誡笑道,“老太太,必然是您什麽地方搞錯了,我朝律法嚴明,對人命案子極其慎重,皇上勾決死囚之前也會再三復審。按大公子的說法,公主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人賜毒酒,簡直是和朝廷律法對著幹!誰能做出這麽沒腦子的事。”

趙老太太呆了,趙奎也愣了。

袁福兒最先反應過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說:“是啊是啊,肯定是你們弄錯了!你們敢造謠公主殿下,您老的膽量,老袁實在是佩服啊!”

趙奎年輕氣盛,一聽他們明裏暗裏指責祖母扯謊,當下就爆發了,“胡說八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來人拿著公主府的牌子,絕不會錯!”

“哦,原來趙大公子說的是真的。”李誡似笑非笑道,“俗話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公主再尊貴,也不能不把律法放在眼裏。二位,大理寺也好,宗人府也好,咱們一起去擊鼓鳴冤!趙家書香門第,怎麽也不能吃這個啞巴虧。”

趙奎一挺胸膛,大有堂堂君子無所畏懼之態。

老太太不欲事情鬧大,忙說:“老身也料想其中必有什麽誤會,過後我們自會處理,不勞你們費心了。”

李誡不肯就此作罷,“一會兒功夫你們改了兩次口,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誤會?老太太剛才也說趙家和公主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呵,公主吃飽了撐的害你們?……或者,有人存心讓公主背黑鍋?”

趙老太太直覺不好,果然又聽李誡說道:“也許某人想要大小姐死,又不願意擔汙名,想到建平公主風評不好,索性推到她身上。”

“你少血口噴人!”老太太急眼了,“建平公主威名在外,我們豈敢誣陷她?”

李誡微微一笑,瀟灑地一甩袍角翹起二郎腿,手指摩挲著素白瓷茶碗,漫不經心說:“公主行事乖張暴戾,結仇挺多,恨她的人不少——這在京城不是什麽秘密。”

“前些日子趙大小姐去了晉王府的賞荷宴,建平公主也在,也許在無人處發生點口角什麽的。誰知道呢?畢竟比起公主殿下,人們更願意相信趙家的說法。”

“你家只要在禦前哭訴幾句,這麽好的把柄放在眼前,自然會有人往死裏參她,替你了結此事。嘿嘿,老太太,您的算盤打得真好!”

連篇鬼話,胡攪蠻纏!老太太幾乎要吼出來。

“你胡說!”趙奎氣得要命,指著李誡的鼻子就罵:“我從未見過你這等顛倒黑白恬不知恥之人!我趙家乃是書香門第,向來秉持聖人訓導,慎言慎行,怎會胡亂編排公主?不過一個下賤的奴才,就敢往趙家頭上潑汙水,我看你是活膩了!”

趙老太太叠聲喝止,奈何趙奎氣昏了頭,根本攔不住。

一旁看熱鬧的袁福兒趁機火上澆油,“是真是假,咱們去一趟公主府便知,老袁我在公主那裏也說得上話,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

趙老太太差點一口老血嘔出來,雖然李誡這話經不起推敲,但京城無風還三尺浪,這般惹人遐想的話傳出去,流言風語一起,趙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還有建平公主的報復!

趙老太太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變青,她堂堂朝廷誥命,竟被個奴仆給耍了!都怪趙奎這孩子太沉不住氣,只顧一時口舌之快,卻不想會導致什麽後果。

可恨的李誡,挖坑挖得太快了,還深得讓她爬不出來。

她知道,這是李誡在逼她答應親事。

趙老太太抓著茶盞的手不住顫抖,用盡全力抑制住砸向李誡的沖動,好半天才緩緩說道:“兒女親事,需要父母點頭,她父親不在,你過兩日再來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