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合一章(第3/7頁)

“大表兄。”阿萁被那只走逃的雞引走了心神,虛應一聲,掂腳往山林那看去。

陳茂林輕咳一聲,道:“刀口卷刃,不大利索,我接得小半碗雞血,只當雞死透,不料想……”

不料想那雞精神抖擻,搏力一拼竟走脫去,還濺得陳茂林衣襟上斑斑血跡。

阿萁度量著他的神色,估猜著他可知曉家中有意將他與阿葉配成一雙?

陳茂林被看得略有不安,連著目光都開始閃爍起來,強撐著架式,不急不緩問道:“表妹,今次大表妹怎沒來?”

他這一問,阿萁頓知陳茂林早知說婚一事,看他模樣,心中應也是願意,只他們一家一無所知,好似任由人挑挑揀揀。

余氏擒了雞回來,拿過柴墩子上豁口卷刃的菜刀,一刀斬下雞頭,罵道:“累我一身臭汗。”

陳茂林伸手要去接雞,道:“謝嬸娘搭手。”

余氏縮回手,將死雞扔在木盆裏,拉起圍裙一角胡亂揩了揩油手,道:“大郎休管這兒的活計,你去換身幹凈衣裳,與你爹一道陪你翁翁、姑丈吃酒。”

陳茂林老實,不知余氏用意,道:“有阿爹和叔叔在,盡可支使開,倒是阿娘這邊忙亂,我在這邊幫手。”

“放屁。”余氏性急,立眉罵道,“別鍋邊灶頭打轉,做你男兒家該做的事,休再啰嗦。”

陳茂林性平,笑了笑,仍是不緊不慢,道:“索性衣裳沾了血,不如我先褪了雞毛。”

余氏跌足,催道:“你只管去,這裏有我呢。”

阿萁蹲在死雞旁,拿手指戳了一下雞冠,暗暗挑起半邊眉毛,她這個表兄確實四平八穩,天塌下來快砸頭頂仍是不急不徐。

余氏催得急了,陳茂林這才慢條斯理舀水洗了手,交待爐子上熱湯將沸,又不放心地叮囑:“嬸娘,雞腸剖開多洗幾遍,好些臭……”

余氏擡起手就要去敲陳茂林。

陳茂林避開,摸摸後腦勺,慢聲道:“那,嬸……娘,我去換了一身衣裳?”

余氏嘆氣搖頭:“快些去,別家吃席,席沒開就去,生怕晚了,你去吃席,席將散,人都沒到,生怕早了。”

陳茂林被譏諷,也不生氣,還緩矣矣辯解:“早去多不了幾口,晚去也少不幾嘴,無妨無妨。”

阿萁心裏有些犯起迷糊,她這表兄脾氣倒真寬和,針戳都不生氣,這樣的人,與阿葉真的適配?蹲那越想越是糊塗,越思越是不解,直發起呆來。

余氏手快腳塊,不消片刻就將雞褪好了毛,也不管雞頭雞翅的毛毛刺刺,湊和著就對付了過去。拿去給徐氏,徐氏又是一陣子的嫌棄,實看不過眼,自己又將細毛挑了一遍。

“繡花都不及你細致。”余氏咕噥,見灶前托盤裏放著幾碗糖水雞子,道,“既嫌我,我送湯去。”

徐氏拉了她一把,悄聲道:“你遞個話給你伯兄,叫他半道透個底給小姑丈。”

余氏道:“說不得小姑丈自己先相中了女婿。”

徐氏不以為然,也不怕阿萁在旁聽去學嘴,道:“我看小姑丈和叔叔都是一樣脾氣,粗落得很,不見得能想到這上頭去。”

阿萁只管聽著,輕易不吭氣,跟屁蟲也似得黏著余氏進進出出。看得徐氏有些呷醋道,趁余氏帶了阿萁出去,與女兒抱怨,道:“也不知你這空心竹筒似得嬸娘哪裏好,倒得了你姑表妹的親近。”

余氏領著阿萁捧著托盤去外堂間送糖水,陳茂林不在座中,余氏細不可聞地嘀咕:這是要敷粉出來拜長輩不成。

座中施進正吃酒吃得如坐針氈,他與老泰山實在不是一路人,陳父又愛拿腔捏調,時不時引一兩句文章,拈一二典故,他自家說得眉毛色舞,也不管自己兒子郎可能聽懂?施進是聽得死去活來、連猜帶蒙,整張臉都擠成了一個“苦”字。

好在還有同苦同難的內兄陳二舅作陪,二人偶爾大眼瞪大眼,悄悄互斟一杯酒,再愁眉苦臉吃進肚中。

施進與陳二舅有聽沒懂,只管點頭附和,由著陳大舅彩衣娛親拿話哄著自己老父,打趣打趣兄弟妹夫。

陳父興子極佳,飲一杯酒水,夾一筷魚鯗,忽發感嘆:“唉,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施進、陳二舅、陳大舅後脖頸汗毛根根直立,拿手一摸手背,摸了一手的細毛汗。

陳二舅瞪著手裏的酒壺,琢磨著要不連灌他爹幾壺酒,灌醉他算球,唉!奈何他爹上了歲數,禁不得胡亂醉灑……

陳大舅硬著頭皮,問道:“阿爹,可有什麽吩咐?”

施進……施進問也不敢問,說也不敢說,慌忙舉杯吃酒,嶽丈不好灌醉,灌醉自己倒也是上選,只是,只是……他娘的,他酒量佳,吃不醉啊……縱然有那一分的醉意,被老丈人一嚇,冒一頭冷汗,反倒越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