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第2/3頁)

“你要是覺得行,那我支持你,自己去找老師問問,看怎麽提前高考。”舍寒說。

舍嚴點頭。

幾句話後,樓上終於有人下來。

施開開一身黑裝,兩三天功夫,衣服腰身顯空,臉更小,眼更大,一雙大眼掃來,彎出微笑的弧度。

“你們來了?”

舍嚴看著她不說話。施開開走近,習慣性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舍嚴眉頭輕蹙,微微偏頭,動作一半又停下,頭頂的手卻沒繼續揉,微風從眼前掠過,人隨之離開。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算著時間,男主人捧著遺像走在最前方,舍嚴視線穿過隊伍,落在纖瘦背影上。

施開開走在父親身後,這種時候她還保持著聊天的閑情逸致。

“我妝花沒花?”她問。

閨蜜佳寶卡殼了一下:“……沒花。”

施開開又問:“你今天不上班?”她忙考研,閨蜜實習工作忙,時常不見蹤影。

“請假了。”佳寶說。

“哦,”施開開又道,“誒不對,嚴嚴也請假了?他還上學呢。”

佳寶沒隱瞞:“前天他學車的時候撞到了人,估計這幾天得處理事故,也沒心思上學。”

施開開腳步微頓:“嚴重嗎?傷者怎麽樣?”

“不嚴重……”說到傷者,佳寶停頓一秒,“傷者也沒什麽大礙。”

施開開沒意識到閨蜜的停頓,她問:“嚴嚴受傷了嗎?”

“額頭弄傷了一點。”

施開開回頭,人太多,她一時沒找到舍嚴。

前天晚上她還見過他,沒留意他的額頭。

車門拉開,眾人陸續上車,她回頭望向別墅,別墅前的黃色桂花不知何時已經轟然綻放。

只差了幾天,奶奶沒能見到今秋的桂花。

少年折下一枝花枝,望向她雙眼,施開開一怔,終於坐上車。

車隊到達殯儀館,老太太火化前,舍嚴把桂花枝交給施開開,施開開再把花枝放到奶奶胸前。

平平靜靜送完一程,施開開沒吵沒鬧,沒歇斯底裏,直到回到家中,聽見父親說肚子餓,讓後媽煮一碗面條,冰箱裏還有冷凍的肘子,拿出來正好煮面。

施開開問:“你們一家四口還吃得下?”

施爸爸看著她沒卸妝的臉,似乎忍到了頭,質問:“你看看你今天像什麽樣子,化妝打扮說說笑笑,你奶奶才死了三天,她要看見你這樣就算活著也得被你氣死,白疼你了!”

施開開終於爆發:“要不是你們兩個奶奶會死?!她當牛做馬連保姆都舍不得讓你請,一把年紀還伺候你們一大家子,難得能出門玩,你們卻甩了她,你們還是不是人!”

前一天奶奶才跟她說要跟這兩人一起去野炊,結果他們拋下奶奶自己去了。那個白天,她的兒孫們吃喝玩樂,她卻冷冰冰地倒在了家中。

施爸爸惱羞成怒,指著施開開:“你再說一遍!”施太太拉也拉不住。

施開開的嘶喊聲扯碎了黑夜遮蓋的世界,她砸了客廳的電器擺設,施爸爸一巴掌斬斷最後一點父女親情。

活了二十二年,施開開向來任性恣意,至少明面上從不讓自己受委屈。轉頭她收拾行李帶上戶口本,招呼親媽遷戶口順便改名換姓。

什麽開開心心樂樂,她跟他們不是一家子。

親媽施愛月樂不可支,願意看前夫吃癟,可惜親媽也姓施。

“不如跟你外婆姓?”親媽出餿主意。

施開開一個白眼。改成外婆的姓,奶奶還不得真從天堂下來叉腰罵她。

“名字叫什麽好?”施開開沒主意。

“叫‘鎖’,你本來就叫這個。我當年就喜歡範冰冰,她演的那個金鎖,美得那叫慘絕人寰!可惜她沒演小燕子,不然你就叫施燕。”又老生常談,“要不是我猜拳輸給你爸,你哪會叫‘開開’這麽隨便的名字!”

幸虧範冰冰沒演小燕子……

“鎖”字太沒氣質,施開開坐在派出所裏,大筆一揮,二十二年後的這天隨便給自己改了名——

施索。

同時,施索錯過了今年考研報名的時間以及校園秋招會。

考不成研,又離家出走,她必須要面對找工作的問題。

這天聚餐,地點定在佳寶舅舅家開的小飯店。佳寶和她男友林道行下班趕來,舍嚴和他叔叔一塊兒來,幾個老友相聚,喝酒聊天談未來。

舍嚴還是高中生,被禁止碰觸酒精,握著杯果汁鮮少開口。

施索問他:“你車學得怎麽樣?”

“……還好。”舍嚴回答。

“聽說之前撞了人,事故處理得怎麽樣了?”

“早處理好了。”叔叔舍寒替舍嚴回答,又給施索夾菜,轉移話題,“別說他了,你呢,明年考不考研?”

“不知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施索無所謂道。

“那也得有個準備,讀研和工作是兩回事。”舍寒一副長輩腔調,“高考是人生第一大關,工作是人生第二大關。不是有個老比喻麽,人生就是一條路。第一個路口過了,你現在得過第二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