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2頁)

鄧子射嘖嘖嘆道:“鳳鳶啊,你看過那麽多不可描述的圖冊話本子,居然還覺得這事正常?”

鳳鳶臉上一紅:“你怎麽知道我看……我看看書怎麽了?少爺讓我多讀書的!”

“得了吧,你大字不識幾個,一張圖底下配幾個字那也叫書?”鄧子射不屑道,“就說你看的那些書裏,冰肌玉骨、嬌媚惑人的妖女,入夜潛入書生房中主動示好,可有兩人蓋被子聊天純睡覺的?”

鳳鳶支吾道:“書、書裏那都是編出來的,肯定比真人真事要誇張過火一些,否則太尋常了誰要看哪?”

這回我看到她心裏的小九九了:「小妖精不就是長得妖媚、主動向少爺示好、硬要跟他睡一房?天哪!跟書裏一模一樣!好不要臉!——但少爺也算書生啊,他怎麽就不一樣?」

“書裏雖誇張,但寫的也是人情,不然你以為血氣方剛、心猿意馬、**、精盡人亡這些詞都是憑空造出來的嗎?”

“你、你別跟我四個字四個字地蹦,我聽不懂。”鳳鳶紅著臉說,“你少在這兒東拉西扯沒安好心地跟我繞圈子,到底想說什麽?”

“好,那我就直說,省得你老在我面前揣著明白當糊塗。”鄧子射冷笑道,“我就是想告訴你,虞重銳這個男人的心就是塊冰凍的石頭,捂不熱的。他認準做了決斷的事,誰也動搖不了。連齊瑤那樣的美人他都坐懷不亂不為所動,你更沒戲,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在一棵樹上吊死,那樹也不稀罕你。”

鳳鳶氣得把手邊另一只筷子扔過去,這回鄧子射沒躲,筷子砸在他臉上,又當啷一聲落在地下。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抓住鳳鳶的胳膊,把她提起推到旁邊的架子上,震得架子上的銅盆都掉了下來。

我怕他惱火要打鳳鳶,連忙沖進去勸架:“住手!有話好好說,不許打人!”

鄧子射松開掐著鳳鳶肩膀的手,鳳鳶低下頭把弄皺的衣服拉平,兩個人的神情都有點不自在。

我也很尷尬。方才在窗外只看到鄧子射背對著我抓起鳳鳶,還以為他生氣動粗,此時轉過來看到他倆的姿態神色,他似乎不是那個意思……

怎麽辦,我好像一不小心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還在這種時候闖進來壞事,他此刻恐怕不想打鳳鳶,而是想打我吧?

我小心地覷了一眼鄧子射,他在心中表情陰森地對我舉起了袖子裏的小刀。

我結結巴巴地打圓場:“真、真巧,你們也在喝酒啊?這酒真香,是、是不是新近上市、廣受歡迎的燒春?昨日我去北市,正好遇到一酒肆降價酬賓,四壇石凍春才平時兩壇半的價錢,還額外送一壺燒春。我想鳳鳶肯定覺得劃算,就、就買了幾壇回來。”

我把手裏的酒壇遞給她:“鳳鳶,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我,還有前天為我做長壽面。”

鳳鳶接過酒去,臉上的表情復雜難言。這回我沒看到她心裏的想法,但我好像能明白,她這是對剛才說我的話內疚了。

婆婆說得沒錯,人心裏都是有好有壞,我只能看到壞的,卻忽略了好的。何況鳳鳶心中盤算的那些小九九,也委實沒有多壞。

我想鳳鳶應該算是個好人,但她也有嗔怒貪癡,雖然不想害人,暗中腹誹咒罵幾句出出氣總是難免的,這才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為什麽虞重銳卻沒有呢?他不也是一個活生生、我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凡人嗎?

鄧子射說他心如鐵石冥頑不化,我不信。他明明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善意的人之一,能和他相比的也只有長禦和我爹爹了。鄧子射一定是嫉妒他得鳳鳶芳心,故意在鳳鳶面前把他往壞裏說。

我有點後悔昨晚對虞重銳誇下海口,說從今往後都不用他陪著過夜了。如果我又反悔,說自己其實還是害怕一個人的,他會回來嗎?

如果他回來了,是不是說明,其實他還是在意我的,並不想避嫌?

我惴惴不安地等到夜裏,虞重銳卻沒有回瑞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