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申時三刻。

冬日的天短,黑得也早,胤禩從工部衙門出來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大半了,黑壓壓的天空下,連著那屋檐上的雪花也仿佛染久了幾分烏色。

“爺,”

解文海見得胤禩從衙門裏出來,立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迎了上去。

“嗯。”胤禩唔了一聲,邊往馬車的方向走,邊問道:“早先讓你去買的三百千可買了 ?”

“買了。”解文海難以察覺地沉默了片刻,而後回道。

他乍聽到胤禩的命令的時候,還以為胤禩是在說笑,但等聽到胤禩連那買書的地方都說出來了,他就曉得胤禩是說真的了。

解文海心裏很是無奈,爺這不是在福晉心頭上拱火嗎?

他有心想勸幾句,卻也不好開口,只好盡量在那古緣閣裏尋了一套最貴的三百千,希望福晉看在這套三百千價值不菲的份上,放過他們八爺一馬。

“既然買了,我們就直接回府上吧。”

胤禩說道。

他這一整日可以說是歸心似箭,總算熬到這個時辰,已經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現在府上了。

“是,爺。”

解文海幾步上前,打起簾子,讓胤禩上了馬車。

而八貝勒府上。

安寧正逗弄著那只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小八哥在鳥籠裏頭跳來跳去。

“福晉,這八哥要養,可不好養啊。”

紺香奉上茶後,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尖嘴且通體烏黑的八哥,邊說道。

“我知道。”安寧喂了一些吃食給那小八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這種鳥乃是精心調/教出來的,要養活不容易,不過,這種事,在他們這樣的人家,都不是事。

“你放心,這鳥在我們這裏呆不了多久的。”

安寧意有所指地說道。

紺香一頭霧水。

她見安寧一副勝券在握的神色,便也沒有多問什麽。

過沒多久。

張嬤嬤前來回生日宴的事。

說著說著,張嬤嬤就遲疑了一下,她道:“福晉,那四位格格倒是已經派人來回了話,說是必定準時來,但張氏那邊,卻還沒有動靜呢。”

安寧捧著茶盞,笑了下,“不必理她,她要來便來,不來也就算了。橫豎咱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即便她想使什麽壞,咱們也不怕。”

張嬤嬤欲言又止,她怕的倒不是張氏使壞,而是怕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張氏裝病也有些個日子了。

被禁足了這麽些天,竟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簡直就不像是張氏尋常會做的事情。

今日又是八爺的壽宴。

於情於理,這張氏不可能會規規矩矩。

“好了,嬤嬤,你就別操心這個了,這會子時辰也不早了,算來爺也要回來了。”安寧見張嬤嬤一副擔憂不已的樣子,連忙岔開話題。

張嬤嬤瞧了一眼屋裏的自鳴鐘,果然是不早了。

她連忙福了福身子,對安寧說道:“福晉,奴婢且去廚房盯著了。”

“好。你且去吧。”

安寧松了口氣,說道。

等張嬤嬤走了,安寧便吩咐人把這八哥提到暖和的地方去。

沒多久。

陳白術四人就來了。

四個人的丫鬟手上都捧著禮物,想來都是預備送給八爺的禮物。

陳白術四人屈膝行了下禮。

安寧擺擺手,示意她們落座。

小丫鬟端上茶來後。

陳白術四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福晉,我等四人初來乍到,也不知爺喜歡什麽東西,備了些筆墨紙硯,不知道這禮物可合不合適?”陳白術前些日是越想越心驚膽戰。

都說這聰明人更容易鉆牛角尖。

這話放在她身上,是半點兒錯都沒有。

陳白術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越想越後怕。

她和其他三人關系不錯,不說親如姐妹,但至少也有份真情在。

在宮裏面,要活下來,不容易。

她們四個姐妹抱團取暖,如今好不容易才從宮裏頭出來,她哪裏願意見到姐妹走錯路?

沒幾日。

陳白術就把她的猜測告訴了其他人。

其他三人也都是嚇了一跳,出了一身的冷汗。

四個人原本還在發愁這八爺生日該準備什麽禮物才好,聽得陳白術的話,這麻煩一下就解決了。

四個人挑選的禮物都是再尋常再普通不過,筆墨紙硯都是些平常東西,求得就是一個不起眼,寧可無功無過,她們也不想落入八爺的眼裏。

“筆墨紙硯,那可正合適不過了。”

安寧卻是想錯了,她以為這四人估計應該備著的是些名貴的文房四寶,心裏頓時很是欣慰。

這四人,還是很上道的,總算是知道該怎麽正確地爭寵了。

“那我們就放心了。”

陳白術四人心裏松了口氣。

她們準備的禮物那麽不起眼,想必肯定能烘托出福晉的“體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