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臘月二十六,康熙封筆。

各部也跟著休息。

工部自然也不例外。

胤禩閑了下來,本想和安寧親近親近,自打做了那個夢之後,他對著安寧,心裏頭總是免不了有幾分憐惜和愧疚,但他閑了下來,安寧卻是忙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不少親朋好友都送了年禮過來,安寧這邊自然也得備著年禮送過去。

這送禮是個大學問。

尤其是如今她們已經從宮裏頭出來,獨自建府,人情往來,處處都得留心謹慎。

胤禩在臘月二十七的時候去了安寧的院子坐了坐。

他在那兒看著安寧有條不紊地把禮單列了下來,又把事情規劃的絲毫不亂,誰負責去取東西,誰負責清點東西,誰負責點齊人手把東西送到各府上去。

胤禩瞧著,心裏越發驚訝。

這麽些事情,若是交由他來辦,也未必能辦的比安寧更好。

安寧竟然不但能處理好,更難得是急中有序,竟沒有出什麽岔子。

“爺,瞧瞧這單子成嗎?若是成,我就讓下人這麽辦去。”

安寧念了張單子,讓首陽寫下來後,待墨幹了,才遞給胤禩,出聲詢問道。

胤禩接過單子先瞧了眼上頭,隨口問道:“這是送去安郡王府上的?”

“是。”安寧頷首道。

胤禩嗯了一聲,隨意掃了幾眼,他對安寧沒什麽不放心的,本來只想略看一眼就歸還給安寧,起身離開,卻沒想,這一看,卻是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了。

他咦了一聲,擡起頭看向安寧,“福晉,這單子是不是少了一張了?”

“沒少,就這一張。”

安寧笑著說道。

胤禩心裏疑惑。

他低頭再看了那張單子,這單子上的年禮著實有些寒磣,連中秋節的節禮都不如呢。

胤禩似乎想到什麽。

他壓低聲音,詢問道:“福晉,可是府庫裏的銀錢不夠,若是不夠,只管說便是,何必委屈了自家?”

他心裏頭有些酸澀,其他阿哥們外家都要麽有權要麽有勢,他的外祖父卻不過是一小官罷了,根本給他提供不了什麽幫助。

而他今年也才剛入工部,雖比起往年來賺得多了,可是出宮建府後,花銷也更多了。

難為福晉不得不委屈自己了。

“爺想錯了。”

安寧搖頭道,她對張嬤嬤喚了一聲,“嬤嬤,去把安郡王的單子取來。”

張嬤嬤應了聲是,去取了單子來。

單子到了安寧面前,安寧接過手後,轉手遞給了胤禩,“爺,請看。”

胤禩滿心疑惑地接過單子。

等看到單子上的內容後,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饒是以他那樣寬厚的性格,此時都忍不住生出幾分怒氣!

胤禩深吸了口氣,“這單子真是安郡王府的年禮,會不會弄錯了?”

安寧嘆了口氣,“怎會有錯?這是安郡王府上的管家親自送來的,我還讓紺香帶著幾個小丫鬟點了幾遍,絕對不可能有錯。”

胤禩握了握手。

安郡王府欺人太甚,這年禮送的那是什麽東西,送的絲綢幾十匹,乍一看是好的,可是上頭,紺香卻是標注那些絲綢的花樣和形色都是過時的,再則送的其他年禮,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價值不多的東西。

這樣的禮物,可虧得安郡王府竟然敢送出手。

安寧心裏很清楚,這份年禮十有八九是出自她那個好舅母的手筆。

老安郡王嶽樂也就是她外祖父在康熙二十八年的時候就走了,她舅舅繼承了安郡王的爵位,卻是個不成器的,嫡福晉死了後,續了個繼福晉,繼福晉是佟佳氏,那佟佳氏和瑪爾渾是老夫少妻,瑪爾渾被這個繼福晉迷得團團轉,成了個耙耳朵。

這耙耳朵本也沒什麽,偏偏那佟佳氏心眼小,又貪財短視。

這次弄出這麽一份年禮來,安寧是一點兒也不驚訝。

“爺也瞧見了,那邊送了這麽一份年禮,我們總不能吃這啞巴虧。”

安寧撫了撫鬢發,懶懶說道。

要換成是原主,指定是要生受了這啞巴虧。

但她可不幹,想用一份不值錢的年禮來換一份貴重的年禮,那安郡王妃簡直是癡人做夢!

胤禩聽得這話,心裏頭的怒氣消散了。

他隨手將禮單丟到桌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道:“雖是如此,只怕委屈了福晉。”

這年禮雖是過了他的目,但是送到安郡王府上。

那邊肯定是要怪安寧的。

胤禩這點兒很通透,安郡王那邊敢給他送這份年禮,卻是不敢得罪他,估計是尋思著安寧看到年禮後,即便動怒也會替她們遮掩一番,卻不曾想安寧一點兒顏面也不給她們留。

對安寧的做法,胤禩並不覺得不妥。

夫妻本就是一體,合該沒有秘密才是。

“不委屈。”

安寧說道:“爺若是覺得這單子沒問題,這事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