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人為白相爺求情,自然有人要落井下石。

往日裏被白貴妃二皇子一脈壓得透不過氣的其他皇子,怎麽會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從月前季嚴淩突然出現的那一刻起,好些人就在等著這一刻,儲位之爭,從來是你死我活。

其他派系的官員出列,開始和那些為白相爺求情的官員據理力爭,朝堂之上,幾方人馬爭得面紅耳赤,寸步不讓。

反倒是季嚴淩這個事件中心的主角,看上去更像是無關之人,他靜默地站在人群之外,淡淡地看著各方博弈。

這樣的表現,有點突兀,卻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剛剛歸位的皇長子,身後根本沒有任何政治勢力,這場利益之爭,和他有關,但說到底,又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

沒有人真正在乎那些受害者,慶和帝俯視著龍椅之下的眾生相,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這次的朝堂廷議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慶和帝直接下達了他的旨意。

張道維、劉喻鳴這樣的佞臣貪官,以及他們身後的家族親眷等,就按照皇朝律法懲處,任何人都不許求情。

至於白相,念在他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慶和帝免去了他所有的職務官銜,令他三天之內離開王城,返回家鄉養老到壽終。

至於和白相往來密切的其他大小官員,全部進入龍禁衛的審查範圍,有重大罪責之人,依律處置,以儆效尤,罪責輕微之人,小懲大誡之後,就不再追究了。

這樣的結局,讓一些人松了一口氣,同時也讓許多人失望。

二皇子滿眼憤恨地瞪著季嚴淩的後背,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敵視情緒,這樣淺顯的城府和狹隘的心胸,讓高坐在龍椅上的慶和帝更加失望。

同樣的,其他皇子和他們的擁躉,對這個結果也不太滿意。

二皇子雖然失去了母族白家的有力支持,聲勢大跌,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白貴妃一系經營多年,這次因為季嚴淩的突然出現,多年謀劃一朝捅破,被打得措手不及,才陷入了如今這樣的被動不利局面。

下一次,漲了教訓的二皇子極其黨羽,就更不好對付了。

但是,聖旨已下,心思各異的眾人只能低頭接受。

後宮之中也發生了變化,白貴妃因為涉嫌謀害皇室血脈,被貶為了白嬪,勉強有資格獨居一宮一殿,但她再也沒有染指後宮權利的機會了。

甚至,因為白家的敗落和帝王的不喜,她現在想見二皇子一面,母子兩人說一說心裏話,都不容易了。

至於劉妃,早在劉喻鳴被抓的時候,就已經被慶和帝厭惡了。

處理完前朝後宮的犯事之人,這次的大朝會終於接近了尾聲。

然而,就在眾人認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禦史台的孫禦史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本啟奏。”

“講。”

“請陛下正本溯源,明確皇長子嫡庶身份。”

慶和帝臉色一沉,這位孫禦史的奏請,挑明了他一直在刻意忽略和規避的問題。

那就是,關於大皇子季嚴淩的嫡庶身份,以及廢後一黨當年被羅織的各種罪名,到底是不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季嚴淩的表情也不再是雲淡風輕,他怔怔地出神了片刻,然後猛地擡頭,目光灼灼地望著此生的親生父親,眼中有著明明滅滅的光,有著想要證明母親無辜的急切和希冀。

慶和帝的表情更加深沉莫測了,唯有他本人最清楚,廢後和聞家當年到底有沒有叛變。

他注意到長子季嚴淩明亮渴望的眼神,沖著他慈愛地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心中卻沒有太大的觸動。

廢後和聞氏一族既然已經承擔了十幾年的謀逆罪名,何必再摘下來。

有些事情,不應該再往下細查了,若是真的查明白了,將來史書上,他的身後名

至於季嚴淩這個長子的身份

皇長子就很好,沒有嫡出的身份,難道就不夠尊貴了無論如何,都是皇室血脈,他這個做父皇的,將來還能虧待了他

“更何況,那是嫡長子啊。”慶和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上的墨玉扳指“沒有犯錯的嫡長子,歷朝歷代都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一旦給了季嚴淩這個身份,事情就不好掌控了。”

其他的皇子和大臣也是這樣的想法,他們可以接受季嚴淩回歸皇室,又借著他的遭遇,趁機打擊二皇子的勢力,但是,絕對不能讓季嚴淩占了嫡長子的身份。

“老臣認為,當年聞氏一族謀逆之案,是陛下親審,案情清晰,證據確鑿,不存在任何異議。且皇長子之母出身聞氏,家族為叛黨,廢去皇後之位是理所應當之事,皇長子的身份,根本不存在嫡庶的爭議。”

“臣附議,況且,廢後當年獲悉聞家獲罪之後,在嘉和宮內縱火猖狂,挾持假皇子以恐嚇詛咒陛下,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單單這樣的狂悖之舉,有違倫常,聞氏之女就不堪皇後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