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薛墨非得到這個消息已經是下午,他剛從會議室出來,打算吃頓遲到的晚餐,陡然從張鋒口中聽到陳暮生的答案,氣得把餐桌都踹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把大腦銷毀!”

陳暮生的心思他清楚得很!分明是為了把阮秋藏起來,讓人再也找不到!

這個該死的陳暮生!

張鋒躲在角落裏,小心翼翼地勸說。

“薛總,您先吃飯吧,這件事咱們也沒辦法不是?現在只能看警察的。您下午還有工作,不能餓肚子啊……”

做他狗屁的工作!

薛墨非走到落地窗旁,俯瞰著下面的世界,憤怒在心中湧動。

他不能傻乎乎地聽信陳暮生的話,阮秋肯定還活著。

會是誰……會是誰……

腦海中猛地浮現出一張臉,薛墨非回頭看向茶幾,想起那日自己被血虐的景象。

張鋒問:“薛總,怎麽了?”

他濃眉緊鎖,想了半天,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備車!我要親自去陳暮生家!”

陳暮生是因為他的話才被抓的,這種時候去他家說不定要被他爸媽打個頭破血流。

但是就算這樣他也要去,他必須見見那個女人!

張鋒只好為他騰出下午的時間,叫來司機。

薛墨非風馳電掣地來到別墅區,找到陳暮生被抓時住得那套房子,站在院門外按門鈴,卻久久沒人回答。

隔壁鄰居抱著泰迪走出來,本來想罵是誰拼命按鈴的,看見薛墨非後怔了怔,指著他說:

“你不是電視上那個……那個指控陳暮生的人嗎?哎喲我居然親眼見到你了!”

薛墨非沒心情跟別人搭訕,冷冷地問:“他家裏人呢?”

鄰居一臉譏嘲。

“都這種時候了,家人還能在家裏待著嗎?肯定是出門找人活動關系去了啊……嘖嘖,我就說他那麽討厭呢,原來是個罪犯。”

“一個人都沒留下?”薛墨非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

“什麽女人?”

他回憶著記憶中的模樣。

“個子不高,很瘦,很白,臉上有一點小雀斑,頭發是淺褐色的……”

鄰居一拍大腿,“我記得!說話傻乎乎的對不對?”

傻乎乎的?

薛墨非更加篤定她就是阮秋了,心下一喜,連忙追問:

“她在哪裏?”

“那我就不知道了,昨天還看見她了呢,可能在裏面睡覺?”

薛墨非轉頭看向關閉著的院門,擡手一推,居然推開了,沒鎖!

他又依樣推開了大門和房間的門,把屋子裏每個角落都找了遍,沒看見想找的人。

她到底去哪兒了?

薛墨非站在客廳茫然四顧,忽然瞥見茶幾底下有根棒棒糖,撿起來一看,正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

城南公墓是晉江市第一片開發的公共墓地,面積極大,占據了附近的幾座山,至今已埋葬不計其數的公民。

楊鶴以前每年清明節的時候,都會特地空出時間,跟另外幾個同學買些花,來這裏掃墓。

阮秋的墓地原本在B區第113排,後來她的父母去世,於是在C區又買了三塊墓地,將她的墓移過來,與父母葬在一起。

今天風有點大,阮秋跟在楊鶴身後往上走,頭發迎風飄揚,擋住了視線。

楊鶴停下來,從她包裏拿出一根發繩,遞給她讓她自己紮。

她笨拙地弄了好半天都沒弄好,他只好親身上陣,為她紮了一個勉勉強強的馬尾。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個地方?”

阮秋緊張地看著他,懷中抱著一束在山下買的小雛菊。

楊鶴摸了摸她的頭,沒說話,領著她繼續向前走。

二人來到目的地,他站在一排排墓碑當中仔細辨認了一下,找到那三個眼熟的。

“就是這裏。”

阮秋走過去,赫然看見墓碑上貼著她和父母的照片。

三個墓碑,從左到右依次是爸爸、她、媽媽。

她的照片是幼兒園門卡上的大頭照,紮著兩根羊角辮笑得很燦爛。

父母的照片則是從結婚證上復印下來的,神色溫和,眼中洋溢著幸福。

可是笑得再幸福,他們也沒辦法張口跟她說說話了。

阮秋已經隱約知道了什麽,偏偏不肯相信,抓著楊鶴的衣擺裝傻似的問:

“為什麽要把他們的照片貼在這裏?你不是帶我來看爸爸媽媽嗎?”

楊鶴沉默了很久,從她手裏接過花束,放在墓碑前,嗓音低啞。

“秋秋,跟他們打聲招呼吧,他們肯定很想你了。”

她搖頭,躲去楊鶴背後,不想看墓碑。

“你騙人,他們不在這裏,你騙人。”

楊鶴在來的路上就對她的反應有所預料,沒有強迫她,轉身說:

“我們下山吧。”

可是阮秋也不肯走,就那麽定定地站在那兒,木樁子一樣,憋了好半天蹲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