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陳爸爸陳媽媽從未提過,但其實陳暮生早已成為他們這個家的支柱。

不是經濟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們退休以後無事可做,滿心只盼著兒子好,可是活了大半輩子,連欠話費都不曾有過一次的他們,竟然眼睜睜看著兒子被警察帶走,簡直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精神一下子垮塌了。

二人在家中抱頭痛哭,哭到天亮後,陳爸爸沒辦法坐以待斃,拿來紙巾讓陳媽媽把眼淚擦幹,自己出門打聽情況去。

就算沒辦法救他出來,總得心裏有個底,罪名成立的話究竟要判多少年吧。

陳媽媽聞言也要去,沒辦法繼續在家裏待著,二人便攜手出門。

即將離開時,一個人影怯生生地跟在他們後面,仿佛不舍得他們出去,卻又不敢說話。

陳媽媽回頭看著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她,陳暮生不會被抓,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境地,仍然風風光光地當著教授做他的研究。

可是說到底,這事也怪不了她,是兒子自己鬼迷心竅,冒著犯法的風險把人家偷出來。

她才是受害者呢。

陳媽媽沒辦法無視自己的道德底線,也沒辦法忘記兒子的遭遇,心情極度復雜,最後嘆了口氣,叮囑她道:

“妙妙,我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哪兒也別去,在家等我們,餓了就從冰箱裏拿吃的,好嗎?”

阮秋抱著冬冬緊張地問:“你們真的會回來嗎?”

“會,你放心。”

她得到承諾,沒有再跟,目送他們開車離去。

等車影消失後,她還是不願意回房間,就站在門邊望著,希望下一秒鐘他們便回來。

然而沒過多久隔壁的門就開了,養泰迪的那個男人走出來。

她打了個寒顫,趕緊關門躲去客廳裏,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到最大。

“海綿寶寶,我們一起玩吧。”電視裏的派大星說。

誰來跟她一起玩?

阮秋低頭看著冬冬,後者也瞪著那雙圓溜溜的藍色眼睛看著她。

她鼻子發酸,忍不住把它抱得更緊了一些,同時心裏對父母的思念更加嚴重了。

陳爸爸陳媽媽一走就是一整天。

中午阮秋從冰箱裏拿了面包吃,又喝了一杯酸奶。

到晚上時,能拿來就吃的主食已經沒有了,她只好打開零食櫃,用餅幹填飽自己可憐兮兮的肚子。

叔叔阿姨呢,怎麽還不回來?

阮秋趴在窗戶上望眼欲穿,冬冬也開始不安,繞著沙發轉圈圈。

外面的小路上沒有一個人,對面的房子裏倒是亮著燈。

燈光映出一家人正在吃晚餐,時不時就傳出一陣笑聲,氣氛溫馨又和睦。

阮秋羨慕地看著他們,突然聽到門鈴聲,嚇了一跳,緊接著欣喜起來,以為是陳媽媽他們回來了,奔跑著去開門。

打開門一看,外面卻並非夫妻倆,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

男人高個子,身材修長,穿一身黑皮衣,手裏拎著個大頭盔,身後不遠處是還在冒熱氣的摩托車。

阮秋好奇地看著他,一時間忘了說話。

男人打量了她幾眼,問:“請問這裏是陳暮生的家嗎?”

她生出警惕,沉默著,害怕他跟昨晚的警察一樣,又進來抓走誰。

男人見她眼神嚴肅,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他幼兒園的同學。如果他在家的話,能不能讓我進去見見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他說。”

阮秋搖頭,“他不在。”

“是嗎?”他失望地聳了聳肩,收回沒人搭理的手,“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你能不能幫個忙,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你是他家人對吧?”

阮秋如今最害怕別人對她問東問西了,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心情變得急躁起來,想要關門。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吧,我得關門了,你出去……”

男人看見她奇怪的舉動,突然眯起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麽。

他擡手撐住門,低聲道:“等等,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是阮秋嗎?”

阮秋被他說中身份,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沖上腦袋,擡手推他出去,冬冬也在一旁叫了起來。

她力氣大,對方拿出吃奶的勁兒才得以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說:

“阮秋,是我啊,我是楊鶴!你記得嗎?”

楊鶴?

她努力回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他們念書時,興趣班還沒有興起,楊鶴是班上唯一一個念書之余還學了其他興趣的人。

他父母將他送到一個學遊泳的叔叔那兒,讓他跟著他學習。

不知是天生就人高馬大,還是後天訓練培養,他是班上最結實的人,三個小孩加起來都打不過他一個。

上體育課時他幫老師帶隊,打掃衛生時他為老師提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