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今夜東宮燈火通明,夜色撩撥牽動心弦,榻上小姑娘睡得不深,紀煥傾身上前,將貼在她臉頰邊的一縷細碎鬢發撩到耳後,動作極盡輕柔,卻還是惹得她挪了挪身子,細聲細氣嘟囔一聲。

男人喝了不少酒,夜風一吹,不但沒有讓他清醒三分,反倒更助長了些酒性,他性子清冷有余,小姑娘雖是他心底珍藏著的明珠,但多年閉口不談感情也令這顆璀璨的珍珠表面蒙上了一層灰。

他險些失去了她,但好在如今終於尋了回來。

軟玉嬌香在側,是他紀煥明媒正娶的東宮妃,在他們就寢的宮殿裏,毫無防備地睡下,卸下了這些天渾身的防備刺兒與小心翼翼。

這樣的場景,足夠叫這世間所有男人都心甘情願被困在這溫柔鄉中。

外頭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紀煥伸出大拇指刮過小姑娘粉嫩的雙頰,聲音粗礪低沉不少,有些感慨道:“真是好久沒見你這般聽話了。”

他一撩衣袍端坐在床沿上,腳踩著足踏,將蜷縮著側到另一邊的睫毛微動的小姑娘懶腰抱起,不顧她又低又小的一聲驚呼。

陳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就已從榻上到了男人冷硬的大腿上,腰間禁錮著她的那只大手猶如鋼鐵鑄成般,怎麽掙也掙不開。

絳紅色的衣面上用銀線金邊勾畫出龍蟒之狀,威風凜凜,寒光朔然,陳鸞手腕磨在凸起的紋理花樣上,微微的有些刺痛,她擡了擡胳膊,驚覺渾身酸軟得不像話。

這樣的姿勢,再加上男人貼過來的臉尚帶著外頭的寒氣,陳鸞身子稍稍瑟縮一下,卻被他錮得更緊,男人的呼吸中帶著濃重的酒味,噴灑在她瑩白的面頰上。

小姑娘臉頰染上花苞尖上的一點嫣紅,漣漣清眸含情帶霧,小手推在他胸膛前,根本使不出什麽氣力,倒像是欲拒還休,勾得人心癢不已。

“殿下喝多了,妾喚人煮碗醒酒湯進來。”她垂眸,面色嫣紅,吐氣如蘭。

紀煥愛極她這般羞到不敢擡頭的小模樣,他伸手擡起美人瘦削的下頜,嗓音極啞,像是壓抑著某種湧動著噴薄欲出的情緒,“無妨,喝得不多。”

“可還喜歡這毓慶宮的布置?”

先前累極,陳鸞並未細看這殿中的擺設布置,這回凝眸細看,才發現這毓慶宮極為精致富貴,四面的墻上畫著飛天的仕女,千姿百態各有千秋,甚至東南邊的小角上,還刻著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閃著琉璃色的光澤。

紫檀案桌,黃梨木椅,白玉玲瓏掛飾,錦鯉戲水樣式的端硯,羅漢小榻上墊的是西北送來的狐皮裘,窗子半開,夜風送涼,小半鳳尾葉伸展到殿內來,狹長的葉片上還蘊著大顆大顆雨滴,顏色脆得如翡翠。

明眼人一看便知,主人必定是費了心思布置,處處上心的。

陳鸞挪了挪身子,有些不自在地道:“歡喜的。”

“殿下能否將我放下來?”他們年幼相識,數年相伴,陳鸞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兩人會挨得這樣近,這樣親密,呼吸交纏,她覺著自己好似也醉了酒一般,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小姑娘聲音有些悶,她身子嬌小,被他抱著正好可以摟個滿懷,身上的幽香鉆入男人的鼻子裏,於是這殿裏有了截然不同的幾種味道。

若是平常,紀煥衣冠楚楚,清冷似玉,說放自然就放了,可今日也不知是否真的喝高了,男人身軀如鐵一般不可撼動,反倒是愈發得寸進尺起來,“鸞鸞,今日是咱們大婚之日。”

陳鸞心尖上突然躥出一道火苗,在血液中流淌沸騰,而後那瓷白如玉的小臉上慢慢飄上數縷飛霞,男人這話太露/骨,她想起前世養心殿那夜的荒唐,不由得身子微僵。

“怕了?”紀煥聲音醇厚,胸膛裏帶出陣陣低笑。

陳鸞微咬著下唇搖頭,鬢發蹭在他冰冷的外裳上,分明沒有觸到皮膚,紀煥卻覺著似乎有一片白羽一點點的劃過肌膚,癢到骨子裏去了。

紀煥突然覺著有些口幹舌燥,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喝下去的那些酒如同水一樣,這會腦子裏的清明如潮水般退去,一時之間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那酒,還是眼前這人。

“鸞鸞,把臉湊過來。”紀煥聲音啞了半截,出聲道。

外頭的雨下得越發大了,陳鸞依言側首,對上一雙幽深銳利的眸子,她睫毛微顫,男人越逼越近,直到冰冷與溫熱觸在一起,交纏廝磨。

最後陳鸞也記不得是怎樣到了榻上,再迷蒙地睜著眼睡下了。

到最後都衣裳完好,只是有些淩亂,她在睡過去前還迷迷糊糊地想,為何他只是親親摟摟她就哄著她睡下了。

窗外夜雨越打越急,越下越大,紅燭被吹得微曳,淌下行行燭淚,小姑娘實在是太累,不過抱著輕拍幾下就困意十足,紀煥啞聲低笑,手指頭拂過她嬌嫩的臉頰,眼底俱是笑意。